」

我從臥室里拿出一個保險箱，放在茶幾上。

保險箱年代有些久遠，黃褐色的油漆已經剝落小半。

箱子里是一張老舊的照片。

「薛醫生，你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讓這些人格互相連接上的吧？」

我將照片取出，將它遞給薛醫生。

「其實不是我讓他們聯系上的。真正讓他們連接的是一種情緒，一種極端的怨恨情緒。」

照片雖然有封膠，但也開始泛黃，有了年代感。照片上有一個少年和一個青年，兩人分別靠在一個中年男子的兩旁。

「如果將我所處的環境看作表世界和里世界。那薛醫生你就是表世界的橋梁，以幫我傳話的方式聯系著所有人格。而在里世界，怨恨就是那個橋梁，所有人格都擁有這個情緒。并且隨著我的生活越來越糟糕，每個人格的怨恨情緒也越來越強烈，最終形成了門。」

我將照片遞給薛醫生。

「每個人格都怨恨為什麼不是這具身體的掌控者，為什麼不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則怨恨為什麼會有他們的存在，為什麼他們要剝奪我的記憶與時間。」

薛醫生將照片拿在手上，低頭去看那照片的內容。

我繼續說道:「當我發現怨恨形成了門后，我就有了一個計劃。」

「所以你的計劃就是讓他們穿過那道門，然后自相殘殺？」薛醫生抬起頭來問我。

「是的。薛醫生你的出現，特別是你心理醫生的身份，給了他們主動穿過那扇門的理由。如果他們不想因為你的治療而消亡的話，就會穿過那道門，去吞噬其他人格，來讓自己成為這具身體的唯一。

人格之間互相吞噬，至于最后會剩下誰，全看天意。」

「林先生，你這是在玩火！」

「不是玩火，是玩命。」我輕笑一聲，「如果不玩命，薛醫生應該知道我會是個什麼后果。」

「像我這種人格分裂癥患者，既不融于社會，也不會有完整的家庭。又有自殺傾向人格的存在，等待我的最終結局無非是死亡。」

「而且。」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我知道怨恨就是那道門，我自然會控制情緒，讓其他人格找不到接近我的門。」

薛醫生沉默了半晌，才將手指搭在照片上那個孩子的臉上，岔開話題:「林先生，這個孩子是？」

「我弟弟，不過失蹤很久了。」

「確實和你長得很像。那這個呢？」薛醫生指了指照片上那個中年男人。

「這是我的父親。」

「你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嗎？」薛醫生問道。

「我不知道。」我說道。

薛醫生沉默的看著照片，腦海中響起七號的話：「我們這一些人格中，有一個特殊的人格，他知道發生的一切。」

「或許其中一個人格知道他們在哪。」薛醫生想到。

「薛醫生，你知道二號為什麼說他將自己看作是我的哥哥嗎？」我說道，「因為他代表著那個沒能保護好自己弟弟的我，一個不知道自己弟弟去哪兒了的，失敗的哥哥。」

我繼續說道：「薛醫生，你不是問我是不是傷害過誰嗎？」

我指著照片上的兩人，說道，「我的父親，我的弟弟都失蹤了。我懷疑，他們就是被我傷害的人。」

我對薛醫生說道：「二號將自己看做是我的哥哥。或許我缺失的記憶就在二號那。我希望薛醫生能幫我問問他，我的父親和弟弟去哪兒了？」

「另外，我替你喊了保安。」

我和薛醫生本是圍著茶幾面對面坐著。茶幾上放著那個黃褐色的保險箱。我把話說完，也沒顧薛醫生的阻攔，直接就將頭磕在了保險箱上。

疼！

這一下磕得著實疼。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后摔倒在地上。

黑暗中，我看見有個巨大的黑影快步向我走來。然后在離我不遠處，被一層薄膜似的墻給擋了下來。

黑影在發現越不過那道墻后，失望后退，然后消失。

在更遠處，有兩個黑影靜靜的站立著。

一，二，不對，重新數。

一，二，還是兩個？

怎麼會只有兩個？

按照計劃，四號被六號吞噬后，應該會有三個影子剩下。可現在只有兩個，那麼誰又消失呢？

9.

「林先生？林先生？」

薛醫生輕輕搖了搖林晉的身體。

地上這個男人眉頭先是緊皺著，然后又舒展開。他突然冷笑了起來，然后睜開眼睛，偏頭看著薛醫生。

林晉的氣質與薛醫生以前見過的二號完全不同。二號人格的面目很是暴躁，而眼前這個男人卻顯得格外陰冷。

「你不是二號，你是六號人格！」

薛醫生嚇得后退一步，脫口而出。

六號從地上站起來，盯著薛醫生。

「我是六號，同時我也是二號。」

六號說道，「二號竟然穿過那扇門，想吞噬我。但他沒想到，消失的是他自己。」

「我們又見面了，薛醫生。」

薛醫生這時候反應過來，眼前的六號人格已經超出主人格預計，先一步吞噬了二號人格，并且有了二號人格的記憶。

「六號怨憤一切，喜歡傷害他見到的一切弱小的事物。如你這樣的女人，也如我這樣的小孩子。

」

四號的聲音在薛醫生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