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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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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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24日
今天諸事不利。
前兩天刮沙塵暴,鋪天蓋地的黃土差點兒把祖國的心臟變成第二個樓蘭古城。幾乎是在一夜之間
,土黃色成了這個城市的主要基調,我那輛紅色的神龍富康也不能免俗的蒙上了土黃色蓋頂。
該我走背字,剛從北交樂團出來,車子就在三元橋被攔下了。交管局實習的小警察以車容不整為
由,上來就要罰款200。幸虧帶班的老警察明查秋毫,認明此紅車乃私人所用并非載客賺錢的出
租,我這才得以放行。
不該這麼著急買車的,應該等積蓄再多些,買輛好點的車,起碼不該和滿大街的出租車一個模樣
。秦霜當初是這麼說的。
但我真的等不了了。早班公交車上那個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的婦女給了我最有效的消費刺激。
天知道,這個城市每天有多少男人懷揣一顆比竇娥還冤的心,下了公交車直奔車市。
我想我應該是最冤的一個。
吃女人的豆腐?我不行,秦霜可以吧。也許。我指的是生理方面。
聆聽我的購車理由時,秦霜一直在笑。想起他幸災樂禍的表情,我真想調轉車頭,可是“賽百味
”的黃色標志已在眼前。
“既然已經到了,別對不起油錢。”我嘀咕了一句,把車停靠在路邊。
我打包了一份金槍魚三明治和一份蔬菜沙拉,把車駛上了三環路。我要在7點半之前趕到中山公
園音樂堂。中交樂團的演出,我極少錯過,更不會遲到。
我在我們樂團的小食堂吃過晚飯了。
就是沒吃也不會對這種冷東西有食欲。
美其名曰“賽百味”,其實就是Subway。據說這玩意在美國相當于北京地鐵站的“莊園漢堡”。
寡淡,無味,沒嚼頭,搞不懂秦霜為什麼喜歡。
如同我搞不懂他為什麼習慣在演出前餓著自己。他那套吃飽了就會出差錯的說法也不知道有什麼
理論依據。
音樂會開場先是介紹演奏員:第一小提琴,李逸剛;第二小提琴,秦霜;中提琴,彭仲南;大提
琴,姚佳。
聽到“姚佳”兩個字,我牽動了唇角。明知道臺上那個唯一穿長裙的人不可能注意到我,我還是
忍不住想要微笑。示威似的。
音樂會正式開始。從始至終,我的目光一直凝固在秦霜的身上。勛伯格第二弦樂四重奏,貝多芬
第11弦樂四重奏,海頓第五“云雀”弦樂四重奏……是我和他聽過、也演奏過無數遍的樂曲。
最后一個音符消逝在空氣里,掌聲雷動,音樂會非常成功。演奏員鞠躬致謝,三名男演奏員互相
握手擁抱,依次吻女大提琴手的臉頰。
秦霜的唇落在姚佳的臉上時,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似曾相識的一個畫面。
我是第一個沖出音樂堂的。害怕被人踩住尾巴似的。
仿佛又回到兩年前,心中有個巨大的聲音在吼:走啊!走啊!……
我的“神龍”在長安街上疾馳,副座上的三明治和沙拉在塑料袋里“嘩啦啦”輕響。
手機奏起《歡樂頌》,我兇惡的喂了一聲。不用看號碼,我知道是誰。
“停車場的車太多了,找不著你。你哪兒呢?”
“西單。”說完這兩個字,我切斷了他的問話。
我和衣躺在床上,情緒很低落。有股無名火在心頭亂竄,壓下去,又上來。怎麼也不能勸服自己
平心靜氣。
他回來了,倚著臥室的門框問我:“你不等我就是為了趕回來裝死?”
他的聲音里有明顯的不悅,我閉著眼睛不說話。
他的換衣服,間或抽動兩下鼻子。大概在停車場凍太久,有點著涼。
昨晚的天氣預報說,今天的最低氣溫,零下7攝氏度。
我想告訴他,床頭柜第二個抽屜里有感冒沖劑,卻被他一聲歡呼阻斷:“賽百味!”
他打開包裝紙,不好意思的和我對視,笑著走過來輕啄我的唇。他的嘴唇冰涼,還有點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