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文笑著看著他,“怎麼不是真的,你看我不是活生生的坐在你面前嗎?爸爸他們都去臺灣了,現在起要辛苦你帶著孩子們了。你好好的等著我出去吧,我想孩子們,也想你了,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們分開了。”
“嗯。”紀曉竹使勁點頭,好像怕他反悔似的,他那哽咽卻帶著笑的堅定的回答,讓何瑞文覺得,這是他聽過的,最美好的聲音,即使只是一個字,卻好像含著說不出的力量。
第九章 團聚
何瑞文在監獄里,進行了勞動改造,每天都翻沙、挖石頭,吃的也是窩頭咸菜。雖然很辛苦,但他知道,生活有了盼頭,在外面,有人在等著他,每過一天,團聚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
外面的世界,改變是天翻地覆的。企業都實行了公私合營,鴻運樓也變成了國家的,原先的伙計們,都成了酒樓的主人,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也都直起腰桿了。紀曉竹當上了鴻運樓的大堂經理,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紀曉竹經常去看他,給他帶去孩子們的消息,家敏和弟弟家敬都上了小學,現在不時興私塾了,不同家庭的孩子們都在一起上課,一起成長。何瑞文喜歡這樣,他本身就是喜歡親近社會底層勞動者的,如今他的孩子們可以在一個沒有歧視人人平等的社會中長大,如果紀曉琴在天有靈,知道世界變成了這樣,也是高興的吧。
由于在獄中表現良好,何瑞文獲準減刑一年,1951年國慶后,他就被提前釋放了。
他那天跨出監獄的大門,就看見紀曉竹站在他對面,兩個人都有些激動,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好,最后還是何瑞文上前抱了抱他。
“我們回家吧,以后都再也不分開了。”
紀曉竹覺得眼睛有些潮濕,趕忙用袖子擦了,“嗯,我們回家,孩子們都等著呢。”
他提著一個簡單的行李包跟在紀曉竹身邊,忽然想回頭看看這個地方,紀曉竹忙拉住他,“你看什麼?還沒呆夠?”
“不是,只是覺得這個地方教會我許多事情,以前在家里養尊處優的。在guo民黨的監獄也一樣,可能是我媽給了錢,好吃好喝一樣不少。可只有這兩年,雖然辛苦,但是知道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這樣不好嗎?每個人都一樣了,你也不是少爺了,我也不是小奴才了。”
聽了他這句話,何瑞文有些惱了,“胡說什麼?你什麼時候是小奴才了?”
紀曉竹被他逗笑了,“這就生氣了?我隨便開個玩笑,那來得那麼大氣性。”
何瑞文抓著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很嚴肅的樣子,“我告訴你,紀曉竹,在我心里,從沒把你當什麼小奴才。從小我就一心對你好,不是什麼少爺的所謂優越感,我對你也不是同情,是因為我喜歡你,愿意對你好。我是個人麽樣的人,你心里清楚,我喜歡的人,我可以把心都掏給他看,我不喜歡的人,天王老子,也別想看我的好臉色。全天下的人都能說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少爺羔子,就是你不行。在你面前,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少爺。”
看著他這麼認真的樣子,紀曉竹也愣住了,在他心里,二哥有許多樣子。第一次見面時,捏他的臉,叫他小東西的二哥;騎車帶著他,幫他馱面粉的二哥;帶他聽京戲,給他買糖葫蘆的二哥。
許許多多的回憶從眼前掠過,何瑞文在他心里,一直是意氣飛揚的,帶著點驕傲,帶著點小小的輕浮。卻從來沒有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話。
“二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