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種奢侈品店,在年末的時候總會有一輪小小的業績爆發。人們一年到頭掙到錢了,還是愿意買個包包之類的獎勵自己,或是配置是上一套高級貨,將自己的辛苦換回快樂。
當然對于有錢人來講,那就不是以個數計算了。小件的禮品經常是隨手一點就打包好幾十個購物袋,方便過年時送親戚送朋友。
楚遙這天又是一口水沒喝的站了一下午,將上一位客人買下的十條絲巾仔細打包好后,才有時間和同事換休。
他喝了口水,煙癮犯了,便從更衣室里摸出自己的煙,跑去商場的樓梯間里抽。
眼瞧著要過年了,商場里人來人往,大家都在置辦年貨。
喜氣洋洋的音樂依稀透過人防門鉆進黑暗的樓道里,卻并沒有給這處安靜冰涼的空氣增加多少人情的溫度。
楚遙點燃煙,深深吸了幾口。
剛才那位買絲巾的客人看上去不比他年紀大多少,但人家已經是財富自由的人了,大手一揮就包了許多東西。據說是打算回鄉的時候送給當年那些瞧不起他的親戚們,讓他們看看自己現在過得有多好。
楚遙抽了口煙,心想,憑自己的本事,怕是這輩子都實現不了這種打臉爽事了。
嘖。
現實的人生就是這麼操蛋。
這座商場的人防設施修得很好,四通八達連著好幾個疏散通道。楚遙就縮在其中一條走道里歇息。
他們這些員工,偷懶時都喜歡找這里。
黑不溜秋的,也沒別的人,可以打盹兒,可以玩游戲,也可以打打電話和朋友聊天。
楚遙見輪班還有些時間,干脆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看著通話界面上明明滅滅的兩個字,他面上沒什麼表情。
“喂。”
“哦,沒什麼,就是問問你們身體怎麼樣。”
“我今年不回來了。給你們打點錢,你們記得去取。”
“結婚?結什麼婚。”
“我這個樣子,耽誤人家做什麼?要結你們自己結,我不禍害人!”
……又是這樣。
本來想心平氣和的說話,但聊不到幾句,那頭說的話就能把人氣得暴躁起來。
楚遙都沒開公放,但手機那頭夾雜著方言的惡毒謾罵聲也足夠大聲,刺耳地在樓道里不斷回響。
他面無表情地聽了一半,就掛斷了電話。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親人從來不會嫌我煩。飄來蕩去了又一年,甜酸苦辣咸。”
“什麼情況都碰過了,心也有些變。身份角色我來回更換,不算情愿……”
水泥澆筑的寬厚密閉門檔,也擋不住外面商場里歡快的歌唱聲。楚遙盯著黑下去的屏幕沉默了許久,直到一整根煙都抽完了,他才輕輕地嗤笑一聲。
“去他媽的。”
“老娘這輩子就要這樣,招誰惹誰了!”
說完,楚遙將煙蒂扔在角落,用鞋跟重重碾碎。
他深深呼吸了好一會兒,總算平復好心情,重新將嘴角高高向上揚起。
心中的委屈和不堪全數都收到了臉上微笑的面具下,楚遙推開門走了出去,又是那個人見人笑的好柜員。
而在他離開后,通道的另一頭,另外一個人也剛剛抽完手里的煙。
禹向榮也沒想到,世界會這麼小。
這家商場離老板家的別墅很近,所以他總會載著老板和他身邊各式各樣的人過來消費。
他剛剛將老板娘送到店里購物,只是打算在這里歇個腳而已,沒想到又莫名其妙聽到了不該自己聽的話。
事實上是他先到這里的。他只是倚在角落養神,就眼瞧著穿著馬甲襯衫的男售貨員走進來,點上煙,打電話。借著開關門時感應燈亮起的光線,禹向榮偶然發覺這個年輕男孩有些臉熟。
然后就聽到更耳熟的聲線。
雖然沒有前兩次那麼嗲那麼軟甜,但很明顯,所有的信息足夠禹向榮判斷出,這個男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