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俊同今天回家很早,正在客廳里看財經頻道,突然門鎖咔嚓一聲,門被打開,時沂抱著箱子回來了。
時沂也沒想到鐘俊同回家這麼早,抱著紙箱子的手僵硬無比,好半天,扯出個溫柔的笑:“俊同今天回來這麼早啊?”
鐘俊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箱子,又認認真真地看時沂的眼睛。
他是不是哭過了?
時沂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裝作隨意地放下箱子,語氣輕柔:“我不做童書啦。”他看到鐘俊同的眉心皺了皺,心里酸澀羞恥,扯了個借口:“我忘記買菜了,我現在出門。”
時沂的眼眶酸得厲害,鼻子也好像被堵住似的無法呼吸。他在經歷溺亡一樣的絕望。但是他也想一個人溺亡。
他不想要俊同看到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正開門,時沂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捏得很緊很緊。
那只手上的手表是他昨天擦拭過,親手給丈夫戴上的。銀色的機械腕表,戴在鐘俊同腕骨優美的手上特別漂亮。
“我買好菜了,隨便買了些。但是你現在如果想出門,我可以陪你去。”
時沂背對著鐘俊同,眼淚一下子掉下來砸到簇新的木質地板上。
“不......不用了。”
模糊中他又聽到鐘俊同說:“你之前不是說想吃一家泰國菜。我們可以今晚去。”
時沂鼻子酸得更厲害,嗚嗚地哭出聲,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似的。
他習慣一個人待著,關起門躲進柜子里,在樟腦丸味和洗衣液的味道中構筑自己黑暗的巢穴,在逐漸的窒息中一點點咀嚼所有不高興的事情。
他的快樂是他自己一個人。
他的痛苦也是他自己一個人的。
他沒想過分享。他認為自己應該成為一個情緒過濾器,不會給人任何反應,也不想索求任何反饋。
時沂覺得自己的眼淚太糟糕了。
他本來就不漂亮不好看,哭起來肯定更加丑了。
他干嘛要哭啊?
可是眼淚根本就止不住。他幾乎不使用的淚腺一旦打開,輕易難以閉合。
鐘俊同從后面抱住他,幾秒后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好,把時沂轉過來,用力抱上去。
他不愛哭的妻子在哭。
眼淚浸濕了他昂貴的羊絨衫。
鐘俊同說:“好了。可以哭,但是不可以哭太久。會頭暈。”
時沂莫名其妙地就被鐘俊同逗笑了,打著哭嗝小聲說:“我要哭十分鐘。”
鐘俊同看了一眼手表:“行,我給你計時。”
時沂吸吸鼻子,臉頰通紅:“我又不想哭了。”
“那我們收拾收拾,去吃泰國菜?再順便看場電影?再給你買件新大衣。”
“嗯。”
時沂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撒嬌的小貓似的蹭在他的頸窩里,濡濕的睫毛有點涼颼颼的。
6 第六章
泰國菜酸甜重口,倒是很合兩人胃口。兩人沒開車,逛到附近電影院,站在海報前看了一圈,排除掉愛情喜劇片和搞笑動作片,最后選了部國外的家庭片。片子節奏慢熱,看得人昏昏欲睡,時沂倒是喜歡,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突然肩頭一重,原來是鐘俊同靠在他肩頭打瞌睡了。
時沂輕聲笑了一下,小幅度調整姿勢,讓鐘俊同靠得更舒服一點。
片子最后皆大歡喜,父輩和子女達成和解,于一個月明星稀的仲夏夜里在園子里喝酒燒烤。
放映廳一黑,人群散場。時沂輕輕推了推鐘俊同:“俊同,結束了哦。”
鐘俊同唔一聲,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靠在時沂肩頭睡著了,耳根漲紅地坐直,揉揉自己的額頭,像是解釋給自己聽似的:“暖氣太足了。”
他懊惱得要命。
第一次和時沂出來看電影,竟然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時沂倒是毫不介意,拍拍他的肩,讓他站起來,用手捋平了他大衣上的褶皺,笑著說:“沒事兒,要不我們現在回家?”
“不行,去買衣服。”他答應好的事情,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呢?
鐘俊同帶時沂把四層商場全逛了一遍。時沂身材修長,骨架清秀,衣服自然不難買。只是最后時沂有些為難,拉拉鐘俊同的袖子:“夠了,不要買了。”
鐘俊同已經刷卡給他買了三件大衣,兩件毛衣和兩條長褲。
“那再買雙鞋。包也買一個?”
時沂搖搖頭,低聲說:“不用了。我都有的,我們回家吧?”
鐘俊同說一聲“行”,拎著兩手袋子去停車場開車。
兩人回到家中已經十點。時沂把衣服從包裝袋里拿出掛在衣柜里,又把離職的物品一一收拾好。鐘俊同去書房回了幾封郵件,回到房中的時候,時沂正拖出個木質的洗腳盆,白霧騰騰。
“上次商城做活動的時候送的,今天剛好用一用。”時沂彎眼笑道。
鐘俊同端了把凳子,讓時沂坐在床上,“一起泡好了。”
兩個人脫了襪子,雙雙把腳伸進溫度適宜的熱水里。兩人齊齊嘶氣,舒服地蜷起腳趾。
“再也沒有比冬天泡腳更舒服的了。”室溫略高,時沂的臉泛著紅,好像發著低燒似的暈乎,“如果有,就是紅豆糯米圓子。
”
鐘俊同把視線從手機上移到他有些興奮地張合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