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沂把一疊疊的紙張和筆記本全都整理出來。它們已經發黃腐朽,帶著濃濃的酸爛水汽。時沂趁著今天太陽正好,把它們曬在了陽臺上。
紅豆糯米圓子煮好后,他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
雪白的瓷碗里盛著熱氣騰騰的紅豆湯,微微融化的糯米團子像是化開的積雪。
時沂又想起昨夜鐘俊同看著自己有些孩子氣的請求,他說他明天就想吃。
時沂樂于滿足他的一切。
可是現在紅豆糯米圓子煮好了,俊同又不在身邊。
時沂拿出手機,反復調整角度給紅豆糯米圓子拍了一張好看的照片,然后發給了上班的鐘俊同。
圖片一發出去,時沂突然就有了個挺大膽的想法:去找俊同吧。給他送剛剛煮好的圓子。
可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自己就退縮了。
他沒有去過俊同的公司,也沒有見過他們公司里的人。
他們見了他,難免會有評價。
會不會很奇怪啊?鐘俊同娶了一個相貌平平、性格內向而不善言辭的男人。
他還比俊同大三歲。
時沂咬咬嘴唇。他想,他還不是不要去給俊同丟臉好了。
他就乖乖待在家里好了。
手機突然一聲震動。
時沂拿起手機,看到俊同回了他兩個字。
【好吃。】
弄得好像現在正吃著似的。
時沂笑了一聲,又躊躇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給俊同發了一句:“我可以現在給你送過來嗎?”
他說得多卑微。連找自己的丈夫都得先征詢同意。
鐘俊同立刻發過來一段語音。時沂點開,聽到俊同的聲音,低沉動聽,分明有些急促。
“你來。不要坐地鐵,直接打車。到了我去接你。”
時沂低頭,抿唇笑了一聲。
他聽鐘俊同的話,打車直接去了公司。一到寫字樓下,就看到鐘俊同站在門口。兩人的眼睛對上,立刻確認。
時沂下了車,鐘俊同快步朝他走來。
鐘俊同的步子邁得又快又大。他直直地看著時沂,時沂穿著昨天新買的灰色大衣,襯得膚色皎白,頭發也似乎認認真真打理過,梳了個發型出來,完全露出的眉眼溫和如春。他手里提著個保溫桶,一看到俊同,有些灰蒙蒙的眼睛就亮起來,笑意像是被點燃的一簇火。
鐘俊同的心跳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漏了一拍。
時沂甚至不需要賣弄,不需要刻意迎合,他光是站在那里,許多許多的愛與溫柔就會溢滿鐘俊同的心臟。
他走過去,接過了保溫桶,手指擦過時沂的手背,好似不經意。他低頭問:“冷不冷?”
時沂搖搖頭,就被鐘俊同帶了進去。
時沂突然就開始忐忑起來。自己今天看起來應該還可以吧?不會給俊同丟臉吧?他可是很仔細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洗了頭發,吹了發型,還認真搭配了衣服和鞋子。
結果等鐘俊同把他帶進辦公室,路上也沒遇到什麼人。
時沂長舒一口氣,身心松快起來,又笑著把保溫桶打開,熱氣騰騰的甜香立刻溢滿了辦公室。
鐘俊同坐在沙發上,湊近問:“你吃過了嗎?”
時沂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匆忙忙地來,竟然也沒有喝上一口。
鐘俊同看他神情就知道沒有,拉他在身邊坐下,拿勺子喂了他一口,又自己吃了一口。
時沂的耳根在看到俊同含住同一枚勺子后變得通紅。
果然,紅豆糯米圓子吃一口下去,渾身都暖和起來了。他煮過很多次紅豆糯米圓子,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甜。當然,他的確按照俊同的口味放了更多的糖。
“很好吃。”鐘俊同說。
時沂滿足又喜悅地說:“那你多吃一點。”
兩人分食了這一保溫桶的圓子。時沂又怕丈夫覺得膩,剝了橘子遞到他唇邊。
鐘俊同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又立刻張嘴咬走。
這瓣橘子連白色的經絡也剝得干干凈凈。
因為他很討厭那層網狀組織。
時沂什麼時候記住他這個習慣的?
時沂沒過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要不我先走吧?”
“再坐一會兒。我帶你去吃飯。”鐘俊同已經坐回了辦公椅。
時沂沒拒絕,開始翻看茶幾上的雜志。
兩人吃了午飯,鐘俊同正要送時沂去書店,卻接到個電話。他一邊接電話,一邊用烏黑深邃的眼睛看著時沂,“我得問問他有沒有空。”
他把手機拿離耳畔,對時沂說:“我爸媽說讓我們回老宅吃晚飯。你想不想去?”
時沂想起只草草見過兩次的鐘俊同父母。
一次是他們突然把鐘俊同送到時家小住。
一次是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因為他們的兒子說要和這個男人結婚。
兩次經歷都不能算愉快。
但是時沂知道,他不可能一直不見俊同的父母。再說,俊同的父母養育了這麼好的俊同。他太容易愛屋及烏,對丈夫的父母也有尊重和敬愛。
“好啊。”
兩人下了班直接去了鐘家老宅。
時沂碎碎念要買東西回去,鐘俊同沒說什麼,下車買了袋橘子回來。
“不用,他們什麼都不缺。”
“那就買橘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