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俊同很淡地笑了一下,“他好像是挺開心的。”
“南方年味不重,其實沒什麼意思。他是喜歡吃南方的小吃,湯圓啊,酒釀啊......”
“好了,睡覺。”鐘俊同打斷了他。
時沂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捏住被子緊緊蓋嚴頸窩,閉上了眼睛。
時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中時代的鐘俊同。
時家和鐘家有相當曲折的姻親關系,倒了這一代,雖然沒什麼關系了,但是祖輩積累下的情分還在。鐘俊同就是因為這層腐朽脆弱的關系來到時家的。
時沂依稀記得,那天他從大學里坐車回來,順路還去買了菜準備做晚飯,身心疲憊不堪,打開門看到的就是站在鐘叔叔身后的鐘俊同。
房間里光線昏暗,大燈未開。天色也逐漸昏暗下來,透過百葉窗的光變得昏黃柔和,如同從罐子里流淌出的蜂蜜。
B 站一 顆檸 檬 怪 / www.yikekee.cc 日 更 小 說廣 播 動 漫 漫 畫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父親和鐘叔叔面對面站著,似乎在吵,又似乎在商量。急促的聲線里有顯而易見的劍拔弩張。
可是鐘叔叔身后站著的少年不屬于這個成年人的世界。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一半的劉海胡亂地被捋到腦后,用薄荷味兒的摩絲固定了,露出一點飽滿白亮的額頭,可是那雙眼睛很亮,亮得像是兩團火,呲啦呲啦地劇烈燃燒著,光焰驚人。
他的下巴上貼著個創可貼,身上穿著藍白校服,腳邊有一只價格昂貴的運動書包。
時沂當時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們夫妻倆要去國外出差一段時間,就是這臭小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來想去,就是時老哥為人最讓我放心,家庭也最和睦,我在這里腆著臉想拜托時老哥照顧俊同兩個星期。”
鐘俊同皺了皺眉,似乎對自己這麼草率地被安排了很不滿意。
時沂看著鐘俊同濃黑的形狀漂亮的眉毛用力皺起,少年嘴角下垂抿緊,眸子也陰沉沉的不說話。突然,少年用力地盯著他看了幾眼。時沂有點慌張地低下了頭。
他只是個無意間窺探到小少年內心世界的路人而已。
現在的他也只不過是個只能窺探到俊同內心世界一角的人而已。就像現在,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丈夫的情緒并不好,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情緒很差。
要是有讀心術就好了。他一定會好好學,學著解讀鐘俊同每一個緘默的眼神和冷淡的話語。
午覺睡醒,積雪早已消融,兩人驅車回到市區。鐘俊同去上班,時沂回家。
時沂把帶回的臟衣洗干凈,又把房間的地板拖了一遍。剛空下來往窗外一看,看到暖黃色的溫熟的太陽,突然想起來曬在陽臺上的紙頁和書籍,立刻沖到了陽臺。
硬皮書籍倒還好,只是側邊書頁浸濕,但是一疊疊的稿紙卻濕透了,變成了一團可疑的水生動物尸體。
時沂愣了好一會兒,蹲**,把濕軟的稿紙捧起來,軟綿綿的,像是他脆弱的夢。
他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只有兩聲意味不明的氣音。
他把這疊廢紙扔到了垃圾桶里,把陽臺打掃干凈。
很好,家里又很干凈了。
時沂覺得恍惚,他感覺自己被一把火燒干凈了,曾經對于天真,童趣,美的思考,對于人性最核心的理解,自己曾經安身立命的基礎,全都被燒干凈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進行創作。
他都不配擁有創作的快樂。
沒幾天,顧勉突然給他打了電話,一番寒暄之后問:“聽說你不在家鄉那所出版社里干了?要不要來我這里?我們這里童書產業很發達,對于兒童文學也非常重視。”
時沂只是心動了一下,立刻拒絕了:“不用了,謝謝你,顧勉。我不是一個人了,不能這樣任性地離開。”
顧勉沉默了一下,又說了一遍那句話:“你原來真的喜歡男人。我以為他們......他們只是瞎說的。”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有種非常單純直接的孩子氣,顧勉從來不急于表現自己的成熟,相反的,他愿意讓人看到自己的幼稚和坦誠。
“我沒有欺騙過你。”時沂強調。
“是,你沒有。”
顧勉又說:“你好好考慮一下好不好?”
時沂沒有把顧勉的建議放在心上。他現在絕不可能獨自一人北上。半年前他不顧家庭反對執意隨顧勉北上的勇氣,一生只有一次。
他太膽小了,只愿意為自己自私一次,放肆一次。如果失敗,他的抗爭就結束了。
時沂當時是因為鐘俊同留下來的。他把自己的蠟做的翅膀生生熔化了,甘愿困守在這座城市,日日在太陽下逡巡。
時沂現在也是因為鐘俊同留下來。他愛自己的丈夫,連一日的分離都覺得難捱,怎麼撐得過漫長的離別?
時沂也不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鐘俊同。
他做好了決定。
11 第十一章
鐘俊同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
時沂發短信問他想吃什麼宵夜,鐘俊同也說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