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也想過讓小唐為我們的六十周年熱烈慶祝一下,掛十個橫幅在小區門口,再雇一百輛宣傳車播報“熱烈慶祝陳郁安先生與唐念懷先生的六十周年紀念日!”
……現在也想。
分手的時候,張秘書難得正經了一回,跟我說“小唐是我看著跟你一路走過來的,你們什麼都好,般配又恩愛,他這孩子小時候這麼苦,你到底要干什麼?!”
我覺得這問題張行來說不合適,輪不到他管,唐念懷又縮哪兒去了?
后來我才知道這呆瓜哭得一塌糊涂,眼淚止不住,一個人在天臺蹲了半天,最后被張行拉走,我那時候望著他倆走出公司,呆瓜哭得搖搖晃晃,還伸出袖子乖乖擦眼淚。
像呆瓜,像倉鼠,像小貓。
還像我的愛人。
因為現在開始,他不再是我的愛人。
我順從了我爸,和富家千金相親,第一個就看對眼了,沒幾個月我們就結了婚。
我爸對我順從聽話很滿意,把呆瓜身邊的人全部撤了回來,也讓呆瓜繼續回來上班了,依舊是我的秘書。
張行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讓小唐爬到他頭上做了我的貼身秘書。
呆瓜比之前還呆,變得沉默寡言,眼底沉郁郁總墜著傷心,還常常出神。
我的辦公桌上放了和妻子的照片,呆瓜打掃桌面的時候無意給我碰落了,在地上碎了一片碎玻璃。
我用這個借口把呆瓜趕了出去,讓他不必再來。
他突然就紅了眼,嘴唇顫抖,怎麼忍也沒忍住,連鼻翼都在抽搐。
我讓他不要再糾纏,他張張嘴,發出哽咽的聲音,“我……你究竟哪里不喜歡我了?”
“……”可惜我答不出來。
我怎麼想,都還很喜歡他。
他傷心得要命,哭的鼻尖紅紅,一直望著我要答案,我咬咬牙根,咽了咽,狠心道:“我就沒有喜歡過你,沒有愛過你,玩你你也感覺不出來嗎?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這個人有多惡劣嗎?你非要我這麼攤開了跟你說,我、壓、根、就、不、愛、你!更不會喜歡你!一絲一毫都沒有!”
唐念懷哭得真的很傻。
我看不下去,拽著他的衣領把他趕了出去。
他不要走,哭著抱住我,我冷冷地看他,“我已經結婚了,唐先生,你如果非要糾纏,我只好報警了。”
我拉黑刪除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重新把張行提了回來,張行每日欲言又止,都被我冷冷地忽略了。
直到某一天有人申請添加我的工作號,頭像是個傻乎乎的植物大戰僵尸里面的堅果墻,鼻青臉腫,名字叫明天會更好,簽名寫了一句:等我老婆回家。
我覺得這人不要再蠢一些,再蠢就要換個星球生活了。
但是還是點了同意。
如果我知道,我知道后來……我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接近我。
我三天前在朋友圈發了一條關于洋桔梗的信息,其實只是隨手記載的一些信息。
就連我的妻子,也不會在意的東西。
偏偏我的什麼,他都在意。
我有時候在想,人如果能隨心所欲的生活該有多好?
小唐死的時候,連我的愛人都不是。
只要想到這一點,我那卷起的心又墜下了云間,像遭受酷刑,痛得想要隨那葉子一般,墜在他身旁。
他買的洋桔梗是最普通的一個品種,英文名叫echo,中文名叫回聲。
我三天前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愛若是風,那風中皆是我與你的回聲」
這種話一文不值,連雞湯都不如,我只是看見了這花的花語感慨了一句。
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我寧愿與他從未有過這份愛,這份回聲,這束花。
今天的花全部枯萎了。
我在家守著這束花二十天,終于等到花期墜落,白色的花瓣被風與空氣染成暗黃色,像我和唐念懷的過往。
我坐在沙發上,將他抱起來,什麼家族利息,什麼顧全大局,什麼順從我都不要了。
我只要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一個哭得一塌糊涂的呆瓜,一個委屈巴巴的倉鼠,一只溫柔愛人的貓咪,一個永遠與我相愛的愛人。
再也沒人能傷害他。
我也不能了。
因為我,他已經丟下我了。
那束花里面有一張賀卡,小唐今天沒有寫熱烈慶祝啦,而是留下了echo的花語——真誠不變的愛。
熱烈慶祝小唐給陳先生買的第一束花。
我閉上眼,唐念懷睡在我的懷里,我們要一起做一場好夢。
在夢里,陳郁安一直一直和唐念懷在一起。
永遠真誠,永遠不變。
永遠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