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內開著空調不覺得冷,一出門才發現外面寒風裹著雪花,吹得人骨頭發疼,王宇睿一下被凍得萬分清醒。他攏著領口,騰出一只手給程瑾撥電話。鈴聲在不遠處響起的時候,王宇睿簡直狂喜了。他踩著聽筒里機械又冷漠的嘟嘟聲找過去,看到了路燈下的程瑾。他握著手機僵立在那里,沒有接也沒有掛斷。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到他的發上,鉆進他的領子,融在他的指尖。美得像一幅畫。
王宇睿突然就覺得腳步沉重,死死立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直到鈴聲戛然斷在風中,四下里瞬時一靜,只有雨雪落在枝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路燈下的身影隨之一頓,緩緩轉過來。
這話把王宇睿震住了,他在心里從頭到尾重復一遍,才發現程瑾說的是“每次”。每次!……王宇睿恍然想起程瑾提過的那一晚,瞬間如墜冰窟。原來是他親了抱了還喊了別人的名字,幾天后還翻臉不認人,推說不記得。
程瑾沉默地看著王宇睿臉色越來越白,眼里又現出些不忍。他踩著雪走過來,摘了圍巾在王宇睿的脖頸上繞了兩道。沒了圍巾的遮擋,程瑾左邊臉頰上的酒窩就露了出來:“你快回去吧,外面太冷啦。”
王宇睿望著程瑾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雪夜里,竟然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出來的很急,還穿著那天和程瑾去超市買的睡衣和拖鞋,鞋面上印了好多紅色的小蘋果,他嫌幼稚,程瑾說明明很可愛,非要放到購物車里。
王宇睿又在雪地里站了一會兒,他出門時頭發只擦了半干,在外頭呆這麼久都要結冰了,身體也冷得發木。握著的手機突然進來好幾條短信。
「程瑾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讓他快過來!」
「經紀人在發著火呢,我不敢打電話……」
「本來是一起從公司出發去機場的,結果一個電話他就跑了,我就猜到是去找你了……」
「唉走之前他還和經紀人為了微博的事情吵架了,這次真沒那麼好糊弄過去。
王宇睿把這四條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字字句句像漬了糖水的針腳,綿綿密密落在心頭似苦似甜,一伸手才發現眼角一片冰涼。
第18章 四十度和零下十度
王宇睿半夜自個兒在雪地里又是哭又是笑演了一出瓊瑤劇,第二天就病來如山倒,轟轟烈烈燒到了四十度。第一次醒是中午,睜眼看到代浩神情凝重地站在床邊,王宇睿氣不打一處來,揮著拳頭罵他:“我天你別在我眼前亂晃了,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打死你……”他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中氣十足、又兇又狠,事實上氣若游絲,跟貓軟綿綿地揮著爪子喵了幾聲沒差別。睜眼瞪著天花板一會兒他就受不了了,視線范圍內都萬花筒一樣扭結在一起,腦子像一鍋煮得撲騰撲騰的豆腐花。
第二次醒是半夜,睜眼看到床邊坐著唐雁琳。王宇睿一時覺得自己在做夢,再凝神一看,哦是真的。他翻了個白眼差點又昏過去,抬起手指著代浩怒道:“還學會打小報告了,你還記不記得誰給你發的工資啊!”這又跟喵了兩聲沒什麼區別。
唐雁琳一把攥住他的手,眼睛立刻就紅了一圈:“哎喲我的兒子,這怎麼燒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代浩一板一眼地交代說吃了兩次退燒藥都不見好,唐雁琳一下就急了,當下就決定這得去醫院。王宇睿坐在床上,把體溫計吐出來,有氣無力地哼哼:“媽,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能吃藥就不打針,能打針就不掛水……”唐雁琳把他的胳膊拉過頭頂,兩個袖子一個領口懟著手臂和腦袋套下去:“寶貝兒你別說話了,聽不懂。趕緊去醫院,本來也不聰明,再燒就傻了。”王宇睿被她這簡單粗暴的穿衣方式搞得更暈了,好久才從毛衣的領口五官扭曲、十分艱難地拱出一顆腦袋,閉上嘴懶得再說話。他用自以為犀利的眼神狠狠剜了代浩一眼,代浩在一邊站似一棵松巋然不動。
起床了王宇睿才發現被窩里還卷著程瑾給他的圍巾,昨天晚上自己是抱著這一小團東西睡著的?這也太凄涼太苦情了吧。在唐雁琳的勒令下,王宇睿多穿了一件毛衣,再套上軍綠色的羽絨服,裹成一個鼓鼓囊囊的粽子。他把圍巾從床上撈起來,用昨天程瑾給他戴的那個樣式繞了兩道,像粽子扎上了棕線。
一路上暈暈乎乎地埋在圍巾里呼吸呼吸,嗅著這甜的是程瑾香水的味道,這咸的是自己眼淚的味道,再想想程瑾昨晚一走就頭也不回的背影,眼睛瞬時又紅了。
最后唐雁琳硬是給他掛了個急診。限針令的原因,加上時間也挺晚了,輸液室里沒什麼人。
王宇睿一個人掛水還兩個人陪著,覺得有點丟人。他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餓得前胸貼后背,趕緊點了名要吃哪家哪家的粥和哪家哪家的小菜,央著唐雁琳趕緊去給他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