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檐這話說得很決絕,在老顧看來一點兒都不像平時陪著他唱戲的那個小年輕。老顧有點委屈,還想給自己爭取點什麼,沒想到沈識檐直接威脅:“你要是不聽話,我以后都不找你來拿酒了,桂花奶奶只給我酒,我要不來了,你可一口都摸不著了。”
一聽這話,老顧蔫了,心想得了,有一口總比一口都沒有強。
“一口就一口,我分成三口喝。”
老顧舉起酒瓶要喝一大口,屋子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喝:“老顧!你又偷喝酒是不是!”
這呵斥把門口的倆人都嚇了一跳,沈識檐一個激靈,眼看著老顧嚇得把剛進口的酒都咳了出來,自己都跟著心疼。
老顧被嗆著,咳得厲害,沈識檐趕緊給他拍著后背。就這樣,老顧都沒忘了把手里還剩那麼一點點的酒遞到沈識檐的手里,免得咳著咳著把這點也抖沒了。
等好點了,小老頭看著地上的濕印子不停地“哎哎哎”。
“我這就喝了半口……”
沈識檐特別不厚道地攥著倆小酒瓶笑,最后看著那張褶子更多了的臉,有點不忍心,便說:“下次再給你留。”
老顧為這一口酒盼了一晚上,失落的心情不是沈識檐這麼一句虛虛的口頭的承諾能彌補的。
“你那朋友,什麼時候還來,下禮拜來不來?”他追問。哪天來,總得給他個盼頭吧。
“應該……不來吧。”
“那什麼時候來?”
沈識檐心說我哪知道。
倆人面面相覷,老顧見他不說話,催他:“問你呢啊。”
“這我哪兒知道。”
這是大實話,沈識檐回了家,蹲在院子里還想,昨天的平魚和蝦仁還真都挺好吃的,酒也香,人也醉,就是愛情這個東西吧,忒金貴,也忒磨人。
他沒忍住,從屋里翻了包不知道已經打開了多久的煙,叼在嘴里都沒了滋味,跟叼著一捆枯草似的。
第十六章 可曾見人鬼
許言午馬上就要研究生畢業,會有一個畢業演奏會。他早早就通知了沈識檐時間,拿到票以后便聯系沈識檐問他什麼時候在家,說給他送過來。
“我剛歇完假,你演奏會是幾號?”
“九號。”
沈識檐一看日歷,九號之前自己還真沒什麼休息的時間。正猶豫的功夫,那邊的許言午便開了口。
“周末我給你送醫院去吧。”
沈識檐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畢竟這麼多年,許言午對醫院的抵觸情緒一直都沒消,偶爾生個病都是跑到他家去等他。
放下電話以后他心頭一嘆,孩子終于長大了。
“沈醫生,十七床的手術該去準備了。”
“就來。”
孟新堂捏著手里那張中草藥配方,皺著眉毛問組里的大哥:“這個能管用嗎?”
“肯定管用啊,我能忽悠你嗎?”大哥正校著圖,頭也不抬地說,“我媳婦就是拿這個藥方敷好的,濟南最有名的老中醫,靠譜。”
孟新堂想了想,也成,一個外敷的中藥,該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把這個東西給了沈識檐,用不用的,他自己掂量著來。
他給沈識檐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問他覺得這個藥方可不可行。不過等了半天沈識檐也沒回復。
“哎,新堂,你現在要是沒事兒的話去廠房幫我盯著點唄,我得去二十四所所,那邊做實驗呢,估計今天又得干到兩點。”
“廠房干嗎呢?”
“拉裝備,大肖他們進場的,咱組就有個人盯著就行。”
孟新堂看了看今天的日期,說:“不行,我們這幫人的審查期和脫密期還沒過,沒去廠房的權限。”
那大哥聽了,嘟囔一聲:“你說折騰個屁啊,也不看看咱們一共多少人,還大換血。”
倆人正說著,電話響了,那大哥接起來,主任,找孟新堂的。孟新堂接了電話,看見對面的大哥朝他打了個口型:“來活了吧。”
等孟新堂晚上做完了今天的剪報,沈識檐的消息才回了過來。
“中藥我不大懂,倒是以前用過一陣,可能會有點用吧。不過我的肩膀真的沒事了,不必掛心。”
孟新堂對著屏幕上的消息沉思了一會兒,決定趁著還沒忙起來,周末去幫他抓幾副送過去,還得再研究研究有沒有提前煎出來再保存的方法,那人雖是醫生,但該是不會這煎中藥的實際操作吧。
許言午不知道多少年沒進過醫院了,剛進來,他就立刻屏住了呼吸,不想聞那讓他不舒服的氣味。
胸外科在四樓,路過電梯的時候許言午掃了一眼,看到幾個人正推著一個神智已經不太清楚的老人進去。推輪椅的男人正歪頭說著話,估計沒留意手上,輪椅偏了方向,電梯里負責按樓層的女人趕緊嚷他一聲,提醒他別磕著病人。
那男人回頭,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麼,很不耐煩地歪了歪手里的輪椅。
許言午吸了口氣,直奔著樓梯去了。
他找了半天才找著掛著沈識檐名字的屋子,敲門進去,里面卻只有一個年輕醫生。年輕醫生抬頭看見他,問:“你是沈醫生的弟弟吧?他剛剛去手術了,估計時間不短,他說你給他撂下東西就可以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