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有些冒汗了。
我說:“我不想去。”
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們去散步吧,”我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兩個人散的那種步。”
嗯?我又在說什麼蠢話了?
原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
14 我喜歡他
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什麼良辰美景花田月下,在湖邊的街上走一走,路黑得原徹扯著我的衣袖,我拽著他的褲兜,生怕走著走著就散了;湖面刮來的風過于暴躁,起跳都可以在空中平移,我們活像兩個耳朵不好的老人,講話全靠吼。
月黑風高,真的只適合殺人放火。
提這個餿主意我可能腦子進風了。
我喊:“回——去——吧!”
原徹答應得爽快:“好啊。”
我們小跑著躥回去,折騰這麼久才八點,不再浪會兒簡直對不起青春,我們跑上三樓,原徹適時問:“上天臺看星星?”
我禮尚往來地不猶豫:“行啊。”
滇南的夜空極熱鬧,繁星璀璨,銀月如勾,天幕是泛藍的墨色,天臺的晚風比湖邊溫柔,繾綣地撥動額前發絲。
我抬起頭,置身浩袤穹頂下的渺小感潮涌而起,漫天銀屑似乎將隨時撒下,我想不管為何出發,此時夜色值得。
這種時候就很適合放空發呆,思考人生,或者學以致用地吟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但最后我只說:“脖子好酸。”
畢竟有原徹陪我。
他從沙發上拉起張毯子,攤開抖了抖,再往沙發里一陷,將毯子蓋在腿上。除了外形,和我爺爺早晨讀報前的操作如出一轍。
我忍不住說:“你好像我爺爺。”
濃眉大眼的原徹也學壞了。
我跟著仰倒,頭架在沙發背上,gay起人來得心應手:“哼,男人,那天在床邊還叫人家小故故。”
原徹單手撐頭,偏過臉看我,忽然很正經地叫了句:“故故。”
這聲音是少年的干凈清爽,呼出的熱氣被風挾到耳邊,像要把我點著。我猛地就慌了,內心有個迷你版的自己仰天長嚎,求他別騷,我扛不住。
我借助表情包的力量續命:“過兒,你怎麼穿著品如的衣服。”
原徹咳了一下,我余光瞥到他手沒蓋住的半邊耳廓,紅了。
就是。
何必互相傷害呢?
“看星星吧。”原徹硬核轉換了話題。
我立刻進入狀態:“你會看星座嗎?”
“不會,”原徹坦然掏出手機,“所以我下了個天文軟件。”
“我教你,肯定比手機教得好。”我得意地笑,畢竟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技能,還稱得上浪漫,必須顯擺一下。
原徹說:“那就麻煩秦老師了。”
我道:“不白學,教完立即小測,還要收學費。”
“沒問題,你想怎麼收?”
我說出了預謀好的答案:“我想學過肩摔。”
原徹有點意外,但還是答應道:“可以。”
我從最熟悉的北斗七星開始,先教他辨認方位,再到它構成的大熊座、它旁邊的小熊座、北極星……從北到南的常見星座數了個遍,多虧今晚天氣給力,沒讓我當場翻車。
原徹問:“你怎麼認得這麼多?”
我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作業寫累了眺望遠處,眺成這樣了……別開小差啊,到時候教女孩看星星教不成,不要把我的名字供出來祭天。”
原徹說:“我記得差不多了,你考吧。”
這麼快?我不信邪,隨機說了幾個讓他指外加解釋說明,還都對了,當初我光認就花了好長時間。
我幽怨道:“你不錯啊,可以出師了。”
原徹謙虛道:“是秦老師教得好。”
我很受用。
他又說:“這是今晚的秘密,我不會教別人的。”
秘密、別人這兩個詞就很微妙,像小針在我心上不痛但癢地扎了兩下。
我說:“輪到你教我過肩摔了。”
我們赤腳踩在天臺的地毯上,原徹先給我示范幾個摔技,我再想要學哪個。
原徹說:“你先活動關節。”
我舉起拳頭,跳著扭動脖頸,好像自己是名狂放不羈的專業拳擊運動員,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練的是柔道吧?”
原徹點點頭:“嗯。”
“打人不會很疼吧?你下手輕點。”
原徹朝我鞠了一躬,我也跟著鞠躬。
兩位選手來到場中,我試探著靠過去,原徹剛近身,我還沒搞清楚情況,腰上襲來一股力道,接著天旋地轉,我就被撂倒了。
這哪學得會啊?
我舉手:“申請觀戰,你拿個抱枕演示一下。”
原徹將我拉起來,拿了個長條玩偶,花式摔打虐娃,再逐步分解動作,我在旁邊照葫蘆畫瓢,自我感覺良好,大部分訣竅盡在掌握,立即摩拳擦掌:“我學到了!來戰!”
原徹把玩偶扔回沙發上,站在原地:“你來吧,我不反抗。”
怎麼回事?聽著我好像個不法之徒。
我拉起原徹的手搭在肩上,以背借力,發現這人太沉,根本翻不動,我咬牙切齒:“大哥,能不能讓我有點成就感?”
“好的。”
我還沒使勁,原徹就自己從我肩上翻了過來,摔在地毯上。
我更沒成就感了。
“你演得像一點,別被我發現了。”
“我盡力。”
原徹實在上道,我都膨脹得開始相信自己是骨骼清奇的天才武者,又懷疑他在橫店打過黑工。
我氣喘吁吁地叉著腰:“不練了,我可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