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徹比我還累,直接癱在沙發上,朝我豎大拇指。
我走過去,地毯被我們鼓搗得凌亂不堪,凸起的褶皺絆了我一下,酸軟的兩腿架不住這突擊,我往前摔去。
納悶。
我怎麼就和撲街結下了不解之緣?
原徹反應比我快得多,他坐起身,伸手,分毫不差地接住我。
我聞到風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忽然覺得好奇妙,好像剛瞄了眼題目就冒出解題頭緒,本能領先于邏輯和訓練過的技巧,我甚至還不知道題目講了什麼,大腦已經先一步交出答案,而過往無數次的驗證告訴我:別懷疑,這就是正確答案。就在這樣一個普通卻特別的時刻——沒有值得摘錄的對白,還他媽糗得要死——心跳鼓噪,只有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愈發清晰鮮明:我喜歡眼前這個人。
我喜歡他。
我喜歡原徹。
15 這樣的我
我失眠了。
這極其罕見,我記得上一次失眠還是六年級秋游前的晚上,也沒想什麼,但就是興奮得睡不著。
今晚不一樣,各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在我腦中盤旋,一會兒是我喜歡原徹,我要告訴他,一會兒是滿屏的彈幕刷起別傻了老弟。
徹夜難眠,形容想原徹的晚上很難睡得著覺。
宣告徹退,形容一旦告訴原徹“我宣(喜歡)你”,原徹就會退出你的人生。
徹頭徹尾,形容一個人長得帥。
哦,最后一個亂入了。
失眠人士真的很無聊。
還很痛苦。
我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瞪著天花板,摸起手機一看,凌晨2:33。
連時間都在嘲笑我。
原徹的呼吸聲平緩綿長,睡得正酣。我一怒之下從酒水架上拿了兩罐啤酒灌下去,打了幾個氣泡嗝,慢慢地困意襲來,終于睡著了。
翌日天還沒亮,原徹就叫我起床,大家要去看日出。
我把被子滾到身上卷成花卷,拿枕頭捂著腦袋,絮絮地說:“大家無原無故地看日出,原徹不去,故故也不去。”
原徹坐在床頭搖我,湊到我腦袋邊聞了聞:“你偷偷喝酒了?”
我說:“明知故問,明明知道答案還要問故故。”
原徹笑得床都在抖。
男班洪鐘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原徹,放我進去,我來喊他。”
“男上加男,形容叫故故起床很難,需要兩個男人。”
原徹喊:“他醒了,馬上就來!”
“還想要兩個?”
我感覺身上壓了個重物,但我還能睡,原徹在夢里教我閱讀理解呢。
原徹踩著我的背,牽起我的手,猛地往后一拉,我整個人被拉成一個飛字,疼得瞬間清醒,嚎道:“腰!腰!”
原徹說:“切克鬧,起床了。”
我忿忿地爬起來,抓了抓頭發:“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上車的時候原徹給了我一杯醒神茶,但只有心理作用,我依然在整個早晨困得眼皮打架,下午自由活動,我果斷選擇床上半日游。
人之初,性本劍,躺在床上我又不困了。
原徹也沒去玩,他從浴室出來,換了條短褲,我瞥見他兩個膝蓋都是淤青。
我嚇得坐起來:“你膝蓋怎麼了?”
“你沒睡啊。”原徹腳步頓了一下,坐床上拿被子擋住膝蓋,“就……碰到了。”
我想到了:“是不是那次從樓梯上摔的?”
“……嗯,一點小傷,很快就好。”
明明住在一起,為什麼我沒早點發現?
明明是我害他受傷,為什麼他反而要安慰我?
這樣的我,是不是不配喜歡他。
我說:“你等等。”
我從行李箱里翻出兩個暖寶寶,貼在冰袖里,“膝蓋借我一下。”
原徹把被子掀開,我才看清有些地方都發紫了。
我將冰袖綁在他膝蓋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血化瘀,“先試試看,晚上我幫你涂藥,明天早上再拿雞蛋敷一下,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原徹靜靜看著我動作,說道:“好的。”
我抬起頭,很認真地回看他:“我自己慢慢發現的話,可能永遠也靠不近真相,如果還有這樣的事,因為我讓你受傷之類的,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原徹的眼睛亮起來,似乎想說什麼,他張嘴,只說了聲好。
我很笨,很遲鈍,不會照顧自己,更別說別人。
但這樣的我,也有想追逐的人。
16 有我別怕
傍晚在客棧庭院里燒烤,架了三個爐子還有點忙不過來,肉汁和油滴在飽滿的肉串上冒著小泡,落在燒得焦黑紅亮的炭火上,滋滋作響,有風吹過,炊煙便和香味一起飄散,遺落在湖畔黃昏的風里。
正值飯點,群體BBQ的尷尬在于等待生肉變熟,如果從肉的視角來看,人類圍著燒烤架假裝投入地聊天,余光卻貪婪地往自己身上瞟,語間時不時吞咽吸溜唾沫,被心理扭曲的變態兇殺狂盯上也不過如此。
我在肉片上灑好孜然和辣椒粉,先夾了幾塊到托盤里,再喊:“肉可以吃了!”
我端上盤子跑到原徹身邊落座,他拿了兩聽快樂水在等我,我們邊吃邊看體委和生委為了最后一塊肉的歸屬權辯論起來,總覺得嘴里的肉更香了。
這本該是段美好的時光,只要沒人建議晚上看鬼片,看完再搞什麼試膽大會。
正宗恐怖片都是這麼開頭的,我在心里默念,你們知道這些肉從哪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