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林動了動眼瞼。
“你今天這麼生氣……”純棉的T裇被攥出了褶皺,不知道松開時會不會留下痕跡,“不是因為心疼車吧。”
空白許久,溫木的下一句才隨著“呼呼”的風扇聲,逸出嘴邊:“你是不是有點心疼我啊顧成林……”
沒有回應。
溫木手上的力氣松了松,他明知道不太可能,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有點失落,才想把手拿開來,突然聽身邊的人懶懶散散地“嗯”一聲。
溫木瞬間激動地側起身,眼睛黑亮:“你真的心疼我?!啊唔唔唔……”他一高興就忘了腿上有傷,此時擦在床單上,疼得咧著嘴坐起來。
顧成林睜開眼,一巴掌扣在溫木的頭瓜頂上:太蠢了。
第十九章
兩人睡到下午,溫木腿上已經結了層薄薄的痂,他覺得不太疼了,于是起來換好衣服,跟著顧成林去上班,顧成林瞥了一眼他的腿,沒說什麼。
溫木坐到車上,問了這幾天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有車為什麼不騎呢?”
“不想騎。”顧成林回答得簡潔。
既然不想騎,那就不騎,溫木想,他應該不喜歡任何交通工具,大概和父母有關。
穿過胡同巷子,顧成林把溫木送到酒吧,陳經理剛好來更衣室檢查衛生,看到顧成林愣了一下,問他:“怎麼來這麼早?那邊休假?”
“不休,送人。”顧成林揚揚下巴。
陳經理這才注意到椅子上的溫木,又是一愣,他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湊到了一起,趕忙客氣地笑笑,對顧成林招手:“你來一下,幫我抬東西。”
到了前廳,陳經理就沒東西可抬了,他不過是找借口把顧成林叫出來,擰著眉問:“你怎麼跟溫小公子在一起?”
“有問題嗎?”顧成林修長的手指插到頭發里,隨意地往后背了背,其實也不長,但他想去剪剪。
“什麼叫有問題嗎,他可是溫老板的侄子,你們,你們現在也不是一類人,不適合接觸。”陳經理很能替顧成林操心,謹慎過頭,他怕顧成林哪天得罪了溫木,到時候被溫銘開除了,他無力挽留。
顧成林了解他的為人,沒多解釋,從前門走了,走前還說了一句:“溫木腿傷了,在你這兒上班期間。”
幾分鐘后,溫木把換好的工服又脫了下去,陳經理心驚膽戰地把他遣送回家,親自攔的車,親自送上去,溫木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傷得有多重,陳經理濫用職權又批了溫木兩天假:“養好了再來。”
老板的侄子如果在他這兒出了什麼問題,是真的擔待不起,溫木也沒給陳經理心理上增加負擔,只是覺得自己這生活體驗得有點輕松,上了將近一個月的班,平白比別人多休息三四天。
回到筒子樓也才晚上七點左右,院子里正熱鬧,翁釘釘圍著翁書國的輪椅轉圈瘋跑,溫木跟兩人打招呼,注意到翁書國身旁還坐著一個梳羊角辮的小姑娘,翁釘釘撲過來喊他:“溫木哥哥!”
小姑娘猛地抬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努力地瞪起來。
溫木左右看看,確定是在瞪自己。
翁釘釘拉著溫木給小姑娘介紹:“這是我的溫木哥哥!”
小姑娘“哼”了一聲,清脆地說:“也沒什麼特別的。”
溫木有點懵,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這個初次見面的小姑娘,剛巧胡修下樓,走到小姑娘身后往她身上扔了件外套,給溫木介紹:“我妹妹,瑤瑤。”
小姑娘不太高興地把衣服穿上,站起身又瞪了溫木一分鐘,一瘸一拐地爬上樓。
胡修和瑤瑤是差了二十歲的親兄妹,由于母親高齡生產造成瑤瑤的右腿輕微畸形微跛,醫生說有機會矯正,但是費時費力還費錢,父母覺得沒有大礙,但是胡修這些年賺的錢都想留著給妹妹治腿,雖然他也沒賺多少,但是聊勝于無。
“她好像有點討厭我。”溫木尷尬,翁釘釘整天黏著他,他還以為自己挺受小孩子喜歡。
“哈哈,”胡修笑起來,“因為她喜歡成林,你不就是她的情敵嗎。”
“啊?”
“我跟她說成林有媳婦了,她就死活要過來看看。”
溫木萬萬沒想到,他人生中第一位當面較量的情敵居然是一位五歲的小姑娘,他本沒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一早就迎來了挑戰。
十點鐘左右有人敲門,溫木以為是翁釘釘,打開房門,卻看到梳了兩個羊角辮的胡瑤瑤。
“我不覺得你很好。”
溫木記起這位情敵小姑娘,為了配合她說話蹲下身,他想想,自己除了半吊子的小提琴,沒什麼拿得出手,誠實地回答:“沒有。”
胡瑤瑤像是扳回一局,眼睛閃閃的:“那你會唱歌嗎?”
“也不會。”溫木五音不全。
“我會。”胡瑤瑤可是樂隊主唱的親妹妹,唱歌特別好聽,“成林哥還給我伴奏過呢。”
“也不會。”溫木有點窘迫,如果交際舞算的話,勉強可以跳個簡單的四八拍。
胡瑤瑤更高興了:“我會!我要向你下戰書!”
溫木被她的氣勢震得眨眨眼。
“晚上我們表演才藝,成林哥喜歡誰的才藝,誰就可以和成林哥在一起。”
小孩子氣勢沖沖又天真可愛的模樣逗得溫木想笑,但他忍著沒傷孩子的自尊心,抿著嘴挺認真地問:“要怎麼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