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乖寶貝,行李已經收拾好了,飛機是下午三點半不要忘了哦,爸爸媽媽要出去一趟,記得吃午飯,我們機場匯合,等我們~
溫木眼神停留片刻,暗淡下來,紙上有墨跡暈開的痕跡,那是顧成林的秘密。溫木把床墊毯子全部挪了回原位,跑回房間,拆自己的床。
折騰到半夜,才將兩張床拼到一起,溫木簡單洗漱干凈上床睡覺,他躺在左邊,顧成林的枕頭放在右邊。
燈關了什麼都看不見,偶爾傳來布料摩擦的動靜,床上的人正蒙著毯子一點點地穿過緊挨的床縫,一分鐘后溫木大獲全勝,成功地滾到了顧成林的枕頭上,鼻翼間是淡淡的肥皂香。
一夜好眠,清晨時還夢到了翁釘釘,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嗓子沙沙啞啞。
“回來嗚嗚嗚……”
“我溫木哥哥去哪了呀嗚嗚……”
溫木猛地睜開眼,踩上拖鞋奪門而出,翁釘釘正坐在他家門口嚎啕大哭,王奶奶唉唉地哄,一抬眼看到溫木跑過去,忙說:“那呢那呢,快別哭了。”
翁釘釘鼻尖通紅,見到溫木更委屈了,溫木忙把他抱起來:“對不起啊釘釘,沒有提前告訴你。”
翁釘釘靠著他的肩膀,哽咽著流眼淚,圓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乖巧的不得了。
“釘釘?”
翁釘釘哭得直哆嗦,還是小聲地“嗯”了聲。
“原諒我嗎?我沒有搬走,就算以后搬走我也會提前告訴你好不好?”溫木抱著他下樓。
翁釘釘蹭蹭眼淚問:“你去哪里睡覺了呀?”
溫木說:“在你……成林哥的房間。”
翁釘釘問:“你和成林哥一起睡覺啊?”
溫木紅著耳朵,點點頭。
“我也想一起睡覺。”
“好啊,等他回來我們一起睡覺。”
翁釘釘還沒吃早飯,王奶奶在廚房煮了幾個雞蛋,又熬了粥,溫木站在一旁看著,覺得還算簡單,又好學好問地請教幾個問題,決定在顧成林回來的時候做一頓飯。
翁釘釘情緒平復下來,坐在門口的矮桌上剝雞蛋,溫木喂他喝粥,他喂溫木吃雞蛋。
本來挺和諧的畫面,半路殺出來一個提前下班的顧成林,翁釘釘小嘴張得圓圓的,等著溫木哥哥喂他吹涼的粥,誰成想轉眼就被拐進了顧成林嘴里,不僅如此,強盜還順手搶走了他手里的雞蛋黃。
翁釘釘今天有點脆弱,抹了一把眼淚回屋去了,顧成林沒理他,順勢坐在小板凳上,示意溫木接著喂:“他怎麼了?”
喂翁釘釘的時候特別順手,換成顧成林,溫木就有那麼點不好意思,他吹吹熱氣喂到顧成林嘴里,說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顧成林說:“翁釘釘的名字是我取的,他父母怕他爬走,就在他衣服上穿了顆釘子,釘在床板上,可能兩歲半有記憶了吧,好不容易碰到年齡相仿的朋友,怕你走了。”
溫木前一秒還在心疼釘釘,后一秒已經把送到半路的勺子拐回自己嘴里:“你才五歲!”
說著又扭頭看向屋內,翁釘釘只漏出一雙小腳丫趴在床上,溫木像是對他說:“我不會走的,就算開學了也會給釘釘打電話,還會發視頻,放了暑假就立刻回來看釘釘。”
翁釘釘耷拉的小腳丫蔫了幾秒,又高興地晃起來,他跑出來躲在溫木身后做鬼臉:“溫木哥哥一會兒要給我做飯吃!沒有顧成林大怪獸的份!”
做飯這事兒看起來簡單,其實也挺簡單,但溫木從小沒進過廚房,他家那套高級廚灶都沒用過,更別提眼前這套老式煤氣灶了。
門口一大一小倆門神,顧成林嘴上說著指點,但完全沒有行動的意思。
案板上放著洋蔥土豆,土豆皮處理起來有些麻煩,溫木退而求其次,選了洋蔥。
具體的做法都請教了王奶奶,只差親自操刀,煎炒烹炸。
溫木信誓旦旦,他想再差,也不能差過他的歌聲,手起刀落,氣勢十足,刀功不是多好,但也不至于切不了一顆洋蔥。
沒過兩分鐘,溫木發現,他還真切不了,眼睛被辣得往外冒水,顧成林靠在門口旁觀還沒說話,溫木已經控制不住地抬手揉了揉,這一揉不要緊,眼淚噴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你!”顧成林上前一把將他的手扯了下來。
溫木兩眼茫然,瞇成了縫:“啊……”
顧成林對翁釘釘說:“去拿毛巾。”隨后拉著溫木走到水池旁:“先洗手。”
溫木忙擰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味道,翁釘釘小跑著送來毛巾,顧成林用冷水侵濕擰干,又讓溫木抬頭。
灼熱的刺痛感緩緩消失,毛巾冰冰涼涼的很舒服,溫木吸吸鼻子,等顧成林拿開手勉強能睜開眼,他此時眼圈通紅,像極了受欺負的小可憐,只堅持兩秒,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溫木吸取教訓不敢用手揉,只能任顧成林拿毛巾幫他擦。
“你到底是什麼笨蛋投胎啊。”聲音帶著濃濃笑意。溫木沒有反駁,立刻睜開眼睛,除了那張照片他第一次看顧成林笑得這麼開心,像是孤寂深巷里突然照進陽光,灑在背脊筆直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