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命地去翻書后的答案,發現小小的題標后面是個天殺的:略。
艸。
同桌默默仿著我的字跡替我交了長篇大論的政治卷子,側著頭問能不能給他看一下,結果這一看就看到了第二天的晚自修。
直到運動會那天,我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覺得這題放著快要發霉了,就問同桌:“要不…我拿去問下老師?”
“我再試試吧。”我同桌說。
運動會我非常咸魚地報了跳高和投籃,因為我覺得跳高和翻墻應該有某種共通性。
屆時每位參與者都會拿到一張號碼簿,我的是051,我同桌的是12。
我很快就后悔報了跳高,我同桌說背越式成功幾率大,我試了,仰面倒在保護墊上的時候發現那桿子硌得人后背疼。
第一輪的時候我就沒跳過去過,不知道旁邊圍著的一圈人在瞎興奮什麼,還有人給我遞水,那妹子面生不說,就跳個高而已,要補什麼水?
我遠遠地看著我的同桌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整了整我凌亂的衣服,從口袋里拿出一小卷透明膠帶:“跳高的時候別針很容易崩開。”
“不會這麼倒霉吧,就算崩開了也沒事,大男人還怕針扎一下?”
“剛就有人被扎到了,劃出一道口子,還流血了。” 他固執地繞到了我背后。
我沒有動,讓我同桌用膠帶把號碼簿上的四個別針封住。
“渴了嗎?” 我同桌問我。
天好像是有點熱哦。
“渴了。”
他遞過自己的水壺,我擰開喝了幾口。廣播開始通報5000米項目的檢入時間到,我示意我同桌先過去:“我這邊結束了就來。”
很顯然我沒得進跳高決賽,等到我初賽結束時,我同桌那邊的5000米已經進行到了第一圈。與跳高不同,5000米長跑一局就定勝負。
我看見我同桌正步步緊跟著第二名。我同桌邁開長腿飛奔的樣子格外吸睛,汗水覆在漂亮的蜜色臂膀和小腿的肌肉上,跑過我面前時還帶起了一陣風,是帶著點桂花香的皂味。
我真的覺得我同桌很強,因為他做什麼都很專注且游刃有余,好像沒有什麼事是能難得住他的。就像這次的5000米,就跟平日里大考的排名一樣,頭名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當我的真男人同桌在尖叫和歡呼聲中第一個沖過終點線時,人群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有男有女,拿著水或者毛巾,還有舉著相機的。我被擠在外頭,有些沮喪地看著手中的一瓶礦泉水。
我坐在草地上,訝異的看著我同桌從人堆里撥開一條路,看著我同桌朝我走過來,再看著他終于筋疲力竭,壓著我倒在草地上。
5000米的體能消耗量著實不小,我同桌伏在我身上劇烈喘息,之前聞到過的桂花皂香混著些許運動后的汗味,密不透風地將我團團包裹。我盯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想用嘴唇去觸碰安撫的沖動。我呼吸停滯了幾秒,艱難地把視線移開,用手慢慢順著我同桌的背。劇烈運動完不能馬上停下休息,我翻身和他上下換了個位置,再拉起他,讓他用胳膊掛著我的脖子,沿著操場慢慢平復。
走完一圈回看臺時,我同桌忽然開口:“有水嗎?”
難道剛剛結束的時候這麼多人給他遞水,他一口都沒喝?
但想到那時的場面,我有些沒由來的不高興。
“你不是有水壺嘛?”
我同桌歪在我肩膀上,驢唇不對馬嘴地回答:“我看到你拿著水。”
我從看臺下的物資箱里取出一瓶,我同桌直接從我手里拿來就一頓猛灌,水從他的嘴角溢出,流經脖子和鎖骨,沒入衣領之下。
我同桌說:“我覺得那道題應該試下不等式。”
……
三天的運動會結束后,學校要求上交號碼簿。
從不丟三落四的我竟然弄丟了那麼大的一張號碼簿。
我問我同桌有沒有看到過我的號碼簿,他盯著椅子搖搖頭。我把頭伸進桌肚里找了三遍、又回寢室把柜子翻了個天,確認了我的號碼簿是真的自己長翅膀飛走了。
這時正是飯點,我沒胃口吃飯,就又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同桌靠著椅子在算題。
我同桌做題過于認真,以至于他的書包都滑到了地上也一無所知。我走上前幫他拾起,未拉上的拉鏈出賣了他書包里所有的內容物,噼里啪啦的都掉到了地上,我看到地上有書,有筆記本,有筆,有飯卡。
還有夾在中間的號碼簿。
空氣凝固了一瞬。
我好像什麼都知道了,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我同桌呆呆地看著我,認命似的抿著嘴唇。他不開口說話,但我從未如此確定地看懂過他藏在眼睛里的情緒。
我同桌垂頭沉默良久,彎腰撿起號碼簿遞給了我。
似乎是想翻篇了,他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那道題……”
我說:“你閉嘴。”
然后跨步上前,身體力行地讓他閉了嘴。
那是極為短暫的一個吻,短到我只來得及經歷兩唇相觸時,那一瞬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