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著他的脊背。
同桌的身體顫抖著,聲音帶著支零破碎的哽咽,斷斷續續地說著話。我仔細分辨著,那些音量微弱的句子在黑暗中迅速分散逃逸,我只來得及抓住幾個像“治不了的...”“妹妹...”“債…”“父親…”這樣的詞。
“如果我...”我同桌又哽咽著開口,“如果…”
我輕輕拍打他的背:“如果什麼?”
同桌將我抱得更緊了,緊到我都快喘不上氣。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重新把臉埋進我的脖頸間磨蹭著,像小孩子賭氣般地說:“我以后要賺大錢。”
我的手指沿同桌蝴蝶骨的形狀游走著:“好,我也要賺大錢,到時候就什麼都不怕了。”
若干年以后的我每每回想起這一幕,總是會后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略恍惚地走出電梯,按了指紋進門,將迎上來的貓撈起抱在懷里。
想想自己有多久沒像以往那樣痛痛快快地說過話了?
想說的不一定能說,不想說的卻非得逼著自己說。我告訴自己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常態,適者生存。
可我還是厭惡極了。
我輕輕撓著貓下巴:
“你可以沖我發脾氣的,”
“哪里不開心了也要表達出來,沒事的,”
“我又不會離開你。”
我現在合理地懷疑我家貓就是我前男友。
已掌握的證據五:
我的貓話很少我的貓還有心事
第6章 證據六
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電熱毯了。
因為貓這種生物,在冬天就會變得格外黏人,堪稱一個移動的湯婆子,所以自從我撿到貓的那一年開始,電熱毯就光榮退休,被我擱到儲藏間吃灰了。
我的貓最喜歡在我臨睡前慢慢蹭過來,用頭拱著被子熟練地鉆進去。
一開始貓團著身子,睡在我腳邊,這時我總喜歡把腳塞到貓的肚子下取暖,觸感柔軟不說,還是恒溫的。半夜睡著睡著,不知不覺的,貓就會漸漸往上移,每次我醒來時都會發現我的貓像人一樣把頭擱在枕頭上睡,他可能是覺得被子里太悶了吧。
我在家時,貓就特別愛跟著我,小尾巴一樣的,甩都甩不掉。
我去倒水,貓就跳上來用頭頂我的手,示意我摸他;我在打字,貓肯定要湊過來擋住我的視線,在我的鍵盤上踏來踏去,踩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字符;就連我去上洗手間,我的貓都要亦步亦趨地跟著,瞄準了,把自己發射到我的膝蓋上蹲著。
我也就由著他,每次摸到貓的時候,總覺得心里某處地方變得很柔軟。
獸醫和我說要保證貓的飲食均衡,于是我的貓除了干糧,每周還能吃到兩個罐頭。我重新開始臨幸我的廚房,大概一個月開兩次火,用同樣的材料,放鹽的給我自己,不放鹽的給貓。我和貓共享同一個餐桌。
現在貓就坐在我對面吃飯。
我做飯還是我前男友教的。
高考過后,我們上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
錄取通知書寄到的時候,我媽從我這里拿走,天天隨身帶著,逢人就掏出來給他看。我媽還生怕有的人眼神不好,看不清上邊牛逼哄哄金光閃閃的校標,另外揣了一副我姥姥的老花鏡以防萬一。
我不知道我爸知不知道這事兒。
我高三的時候他就已經杳無蹤影,只留下一封不知所云的信,和一堆兇神惡煞的債主。
不過沒事,有他沒他都一個樣。
重要的是我和我同桌又可以做同桌了。
白天做同桌,晚上做愛。
我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我同桌翻譯文獻,我代做PPT,每月一波斂財過后,除去房租和伙食費竟還有些許結余。
我和我同桌坐在床上盤錢,笑得像兩個傻子。
我同桌平常話不多,床上話倒挺多,一口一個寶貝的,聲音低沉還帶喘,蘇得我渾身又麻又軟,只能堪堪攀著他的脖子掛著他的腰,小聲求他輕一點。可我同桌不怎麼聽我話,紅著眼睛低頭,把我的唇連同我的呻吟一起堵住,沖撞得更厲害了。
嘖,我同桌壞得很。
雖然夜里被他欺負得嗓子都快喊啞,暗暗發誓再也不要理他,但早上當我看到同桌裸著上半身系著圍裙做飯時,就會瞬間倒戈。
這男人還真是該死的賞心悅目。
嗯,怎麼說呢,就是,讓人,很有欲望。
欲望完了之后還欲罷不能的那種。
我經常端著一杯熱水坐在餐桌上喝,也不出聲,看我同桌淘米洗菜打蛋蒸奶黃包,用視線把他上上下下都舔一遍,作為清晨的第一道菜。
每次舔到最后,我同桌轉身發現我,就會單手把我從餐桌上抱下來,再給我一個綿長甜蜜的吻。晚上的任務如果完成得早,我同桌還會給我做夜宵,然后靈巧地閃身躲開我被拔絲香蕉弄得黏糊糊、想要往他身上亂蹭的臉。
我也試過早起做飯給他吃,結果把廚房搞得一團糟。
我同桌拾起從廚房蹦到外頭餐桌上的菜葉,控制著表情,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飯,又嘆了一口氣,決定開始手把手地教我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