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男孩舉著胳膊愣了愣。
他收起自己討好賣乖的樣子,幾絲慌亂的神情僵在那張臉上:“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我們分開吧。”
“……我不同意,”男孩“蹭”一下站起來,氣得直喘。他指著陸明臣的鼻子,“你說分開就分開,你把我黎閱當什麼,小貓小狗?不要了就扔出去?”
陸明臣緩緩抬起眼皮,語氣不變:“這是第二次了。上一回你試圖跟蹤我回家,我就警告過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也給了你一次機會。
“我不可能離婚,這是我們一開始就達成的共識。你這樣一再出爾反爾,我真的沒辦法再和你繼續下去。
“就這樣吧,一周之內從這里搬走。卡里是五十萬,你拿著去散散心。”
“……”
男孩怒不可遏,把茶幾上的卡抓起來用力砸到陸明臣臉上,只可惜那只是一張小小的卡片,甚至不能砸疼他。
“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錢?我就差你這五十萬?陸明臣,你個王八蛋,混蛋……”
黎閱抓著他的衣領前后推攘,陸明臣垂著目光,任他撒潑。
直到眼淚逐漸爬滿男孩的臉,他也沒有力氣再繼續,緩緩蹲下身體,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陸明臣把一摞紙遞給他,黎閱一把抓住他的手,拖著哭腔:“我不要分手,我不要和你分開,我以后不這樣了還不行嗎,我不逼你離婚,你不要扔了我……”
“我沒有扔了你,你還年輕,以后也會遇到新的人,對方能給你想要的全部。”
“我不要……我只要你……”男孩搭著他的手站起來,再次撲進他懷里,“陸明臣,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別人……”
陸明臣任由黎閱在自己懷里大哭,沒有拒絕,也沒有試圖去安慰他,等著他哭夠。
這不是第一個男人分手時在他懷里哭泣,恐怕也不是最后一個。怎麼說呢,爭吵、推攘、哭泣,甚至來說耳光,都像是分手的副作用,和這個動作伴隨發生。但哭過鬧過,最后也就分開了。
哪怕對方還沒愛夠,還有感情,但“愛”這件事,總是要兩個人才能發生并維系下去。
陸明臣享受愛,也十分愿意報之以愛、以金錢、以時間,甚至更多。可“愛”派生出的占有欲總會迫使對方來破壞他的家庭,試圖讓他離婚,這是陸明臣唯一無法接受的事。
哪怕所有的關系里,最初他都會表明自己已婚,并且不會離婚,也從不會摘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曾有個情人說他這種行為很可笑——明明在出軌,卻還戴著象征忠誠和誓言的婚戒。
可笑,或許吧,人生或許本來就是一出滑稽戲。而此刻,他在扮演主動提出分手那個薄情寡義的角色。
“你說過你愛我的,陸明臣,你說過你只愛我一個人的……”
“對不起。”
這句道歉又讓男孩平息一些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他胡亂地在陸明臣身上捶打:“我不要對不起……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啊……”
“對不起。”
這種拉扯從上午持續到午后,黎閱終于累了,也再也哭不出來了。
兩人坐在沙發一端,中間只有各自的沉默,和黎閱時而的抽噎。
在墻上的時鐘走到下午三點時,陸明臣站起來:“我走了。”
“陸明臣……”黎閱抬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他。
“愛一個人難道是一種懲罰嗎?”
“……抱歉。”他往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陸明臣……”黎閱扭動脖子,目光跟著他的身影,淚光再次濕透了眼。
男人回過頭,等著他的最后一個問題。
“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陸明臣擰開了門。
黎閱拔高聲音,再次追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隨著入戶門關上,“砰”地一聲,什麼東西砸在了門后面。
走到電梯間,陸明臣深呼吸了一口氣。隨著這口氣緩緩吐出,他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還沒走出這棟樓,他就已經想起黎閱的好。小孩很任性,脾氣也不好,但會聽他的話。
黎閱很愛他,也很崇拜他。
愛過嗎?當然是愛過,甚至在斬斷關系的現在也還有感情,還會不舍。情感和理智并不那麼同步,說不愛了,就真的不愛了。但這的確到了該分開的時刻,其他的事他都可以包容和忍受,唯獨破壞他婚姻不行。
他這個年紀已經不會那麼感性,權衡得失,為了一個情人毀掉家庭的事他無論如何都做出不來。
到了一層,他去找了物業。讓他們幫忙注意一下,樓上2008的男孩搬走時,記得通知他。
黎閱不會在這里住太久,他父親是匯潤集團的老板,也并不知道自己兒子和有夫之夫攪在一起。現實總會比想象中更冰冷,陸明臣選擇長期關系時,總會提前把分手的風險考慮進去,并不會去招惹黏上甩不掉的對象。
公司還有事,他原本計劃這邊處理好了,再回公司,卻發現高估了自己。現在他十分沮喪,也覺得累,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家是沒辦法回去,他就近找了家酒店,開了個房間,點了個餐讓送過來。明明肚子很餓,現在卻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