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對這種東西沒什麼喜好,只是在丈夫眼里沒有這樣一道菜,就不算過年吧。
他看著男人一雙細長的白手在一盆浸漬了鹽和各種香料的紅白肉類里翻攪揉捏,心里總覺得不太舒服。
肉,做熟了是食物,沒熟的時候說到底是動物尸體。他不知道丈夫這樣的人,卻能那麼從容地處理各種肉類。
“外面買點也行,不是非要做。”
男人垂下眼皮,攪動的手停止了,像是做了件錯事。
“嗯,以后不做了。我現在就收拾,你先去休息。”說完沖洗雙手,開始迅速打包。
陸明臣皺眉,他并不是指責對方。他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和丈夫溝通起來就是這麼費勁。
收拾到一半,宋書華背過身去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同時,陸明臣的電話響起來。
他掏出手機,一個陌生號碼,但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
“你沒事吧?”他掰過丈夫的肩膀。
男人很狼狽,鼻頭紅了,鼻水也流了出來。對著陸明臣,更一發不可收拾起來,又偏過頭,打了一串。
“……”
陸明臣簡直無語,去給他拿了紙。
宋書華按住鼻子:“沒什麼,可能有點感冒。今晚我去書房睡吧,免得傳染給你……阿嚏……”
“……”
“你電話在響,可能找你有事的……嚏……”
陸明臣捏著電話,轉身出去了。隨著他走開,宋書華的噴嚏才漸漸停止。
他不是感冒,只是對天竺葵花的氣味兒嚴重過敏。陸明臣沒有買花回來,這既不是花店里最常見的花,現在也不是花期。最普遍的接觸源便只剩下香水,陸明臣從來不用香水。
“到家了嗎?”
男人站在臥室陽臺,吹著冷風,凝望著整個城市的夜色。
快過年了,到處都掛著彩燈,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到了。”
“你還真接啊。”蘇晗有些驚訝。
“你不想我接,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蘇晗的笑聲從那頭傳來:“當然是想你想得睡不著……明天能見面嗎?”
“明天要工作。”
“我可以中午過來找你吃飯?”
“……”
見陸明臣不回話,蘇晗立馬懂了他的意思:“行吧,我不來找你,反正后天就是周五。”
“你可以提前想想吃什麼,去哪里玩。”
“都聽我的?”
“聽你的。”
“哇哦,那我要在酒店待一整天不下床。”
陸明臣無奈地笑道:“就那麼饑渴?”
“饑啊渴啊,我才二十多歲誒,又不是你,那方面都開始走下坡路了,哥哥。”
這一聲“哥哥”把陸明臣叫得很舒服:“走沒走坡路等你試過后再說吧。”
“我是真的很想試……”蘇晗貼近話筒,呼吸和吞咽聲從那邊傳來,話語也變得黏著,“你平時喜歡什麼體位……”
陸明臣回到房間,從床頭柜下拿出平日助眠的酒倒了半杯。他顯然知道蘇晗在做什麼,故意勾撩他:“真想聽?”
“想,你快說……”
電話那頭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到達頂峰時驟停。
半杯威士忌見了底,陸明臣抹抹嘴角:“這就好了。”
蘇晗明顯很難為情:“你是不是真不行啊,這都沒反應?”
男人輕哼一聲:“到底是年輕人,我不像你這麼不經撩。”
“……你‘那位’不在家啊?”
“在。”
“!”蘇晗突然從床上翻起來,“那你……不行不行,我可沒有這種癖好……”
“他沒在我旁邊,在隔壁。”
“都分房了,有孩子嗎?”
“……沒有。”
“那你干嘛不離婚,你這樣的應該很好找吧?”賢者時間的蘇晗忍不住八卦起來。
陸明臣把靠在書桌上的腿收回來,突然站起來:“我看你也挺累了,早點休息吧,我也要去洗漱休息了。
”
“……你別誤會,我可沒有什麼上位的打算,只是有點好奇。”
“沒事別瞎好奇。”
陸明臣洗完澡,擰了擰隔壁的房間門,發現上了鎖。他只好敲了兩下:“阿華,睡了嗎?”
里面一陣窸窣,片刻后宋書華拉開門,站在門中央:“怎麼了?”
“沒什麼……我明天出差,和你說一聲。”
后天和蘇晗有約,公司附近的公寓收拾好了,陸明臣打算去那里住一晚。
“挺久沒出差了……”
和黎閱分開后,他就不怎麼需要“出差”。剛想解釋點什麼,丈夫似乎只是隨口一說,緊接著又問:“什麼時候回來?”
“下周一……也不一定,看談得怎麼樣。”
“嗯,我給你收拾行李。”
“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感冒怎麼樣,吃藥了嗎?”
“吃了,沒事,小感冒。你在外邊照顧好自己。”
陸明臣盯著宋書華的臉,每次他說“出差”,對方都是這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表情,既沒有不舍,也不會懷疑,只叮囑他照顧好自己,好像離開了他,自己就沒法生活一樣。
出軌的是自己,陸明臣不知道他在期望些什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他出差,丈夫好像反而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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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握刀叉,把大塊大塊肥厚多汁牛肉塞進嘴里,奮力咀嚼,兩邊臉頰鼓起,像一只壯碩的倉鼠。
“夠不夠,還要嗎?”
蘇晗沒空搭理,陸明臣招來服務生,指著菜單:“再來一份惠靈頓牛排,一份兒西班牙海鮮燴飯和一份兒和牛春卷。”
蘇晗咽下嘴里的食物,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自己不難受就好。”
“不難受啊,我肉食動物,”蘇晗眨眨眼,“各種層面的。”
很快春卷先上來了,陸明臣讓服務生把空了的餐具先撤下去,把食物放到蘇晗跟前,笑道:“挺可愛的,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