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就失去了管束的意義?
“你……”沈默風做了個深呼吸才壓制住對小朋友耍流氓的沖動,撥開那三根煙,收回按在車門上的手,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問,“回市里干什麼去了?”
葉辰聞言轉身鉆進車,拎起擺在副駕椅子上的禮物袋遞給沈默風,一板一眼道:“提前祝您生日快樂。本來想在生日當天給您的,但是您這段時間不是睡眠不好麼,我想讓您盡快用上……”葉辰猶豫著要不要扯個謊,說這其實是世界一線名品枕頭一個好幾萬之類的,一是顯得不寒酸,二來能引起沈默風重視,不至于空閑著落灰,可這一套張口就來的謊只在他舌尖打了個轉兒就被咽回去了。
算了……還是少和沈哥撒謊,已經騙他夠多了。葉小騙子按按胸口,良心微微刺痛。
沈默風望著那裝禮物的紙袋,以及捆在枕頭上的緞帶……包裝的花色很漂亮,但他仍本能地捕捉到了一縷違和感,那是某種能令人喉頭緊縮的氣息,宛如極力包裝得光鮮的貧窮,宛如藏在華麗裙褶下的補丁,但這只是一抹稍縱即逝的直覺。
“這個枕頭是我親手做的。”葉辰道。
沈默風心里那絲違和感立刻被驚訝沖散了,確認道:“你做的?”
“嗯,這個枕芯里塞的是我家院子里種的一種草藥,”葉辰擔心被沈默風嫌棄,底氣不足,語調就格外的軟,“我自己枕的就是這種枕頭,一模一樣的。”
他強調一模一樣,純粹是為了現身說法,強調功效。
沈默風漆黑的眸子驀地一亮,別的事情都拋到九霄云外了。
葉辰:“枕芯里那個草藥的助眠效果特別好,味道也好聞,您今天晚上說什麼都試一下,沾上枕頭三分鐘保準能睡著,您要是三分鐘沒睡著,您就……”
——他也是早市賣菜賣順嘴了,說到這時習慣性地加重語氣,想放句諸如“您就找我算賬”“我就給您退錢”之類的市井狠話,好在話未出口他已覺出不對,飛快咽了回去。
沈默風胸膛快速地起伏了一下,低聲催促:“我就怎麼?”
葉辰舔了下嘴唇,毫無氣勢道:“……您就再等三分鐘。”
沈默風樂出聲。
葉辰:“……”
“多謝。”沈默風微笑,抬手在葉辰腦袋上輕輕揉了一把,“小朋友費心了。”
正經了三秒后,沈默風忍不住逗弄葉辰道:“除了枕頭,還會做別的嗎?”
葉辰乖順道:“您如果枕著舒服,我就再給您做一床被和褥子,也用這種草藥填芯子。”
真是小媳婦兒……沈默風抬手扯了扯領口,放寒風進去降燥,含笑道:“就做被和褥子?棉襖棉褲呢?毛衣呢?”
葉辰聽出他在逗自己,卻也不敢調侃回去,只得硬著頭皮好好回答:“您要是非得讓我做,我就學。”
沈默風被自己的腦內臆想撩得愈發興起:“圍巾手套帽子呢?學著織嗎?”
葉辰簡直不明白送個枕頭是戳到沈默風哪根不正常的筋了,一咬牙,道:“……學。”
沈默風好笑:“縫鞋墊呢?納鞋底呢?都愿意學嗎,小媳婦?”
葉辰苦大仇深地看了沈默風一眼,小臉蛋委屈成一團:“學!”
……招誰惹誰了我這是?!
沈默風憋笑憋得腹肌酸痛。
于是接下來的小半天里,堂堂沈影帝就在自己屋里對著個枕頭浪得生活不能自理。
看破一切卻不敢說出口的小何:“……”
人家小孩兒連草藥保健枕都送上了,我沈哥還在這兒浪呢……
是不是非得等人家送對兒文玩核桃過來,我沈哥才能擺正他們之間的關系?
第二十九章
葉辰用兩天時間把一百斤梨全熬了,倒進事先準備好的密封瓶, 足足裝了三升。
碰巧這天是沈默風生日, 傍晚劇組收工后,葉辰卸妝換上常服, 抱著三個大密封瓶去找沈默風。
沈大少爺雖事兒多,卻也不是方方面面都事兒多, 像過生日他就懶得折騰,一切照常, 生活制片張羅著殺雞慶祝卻被他推了, 他今天與平常的唯一區別就是電話和微信變多了。
葉辰進門時,沈默風正在和人講電話, 聽起來是在謝謝對面的生日祝福,語氣禮貌卻淡漠,惜字如金:“……多謝……可以。”
沈默風講著電話,向葉辰投去一瞥。
葉辰把三個大瓶子抱了個滿懷,臉上滿是自得的神氣,好似一只在尋覓冬儲糧作戰中大獲全勝的松鼠頭領。
沈默風轉開視線,笑了。
那邊葉辰聽著沈默風跟別人說話的冷淡腔調還有點忐忑,以為沈默風情緒不佳, 可這擔憂眨眼就揮散了,因為沈默風下句話的語調就回暖了, 還是笑著說的:“嗯,好,再見。”
“……這什麼?”沈默風揣起手機。
葉辰把大瓶子放在桌上, 道:“秋梨膏,治咳嗽,用我家種的梨熬出來的。”
沈默風訝然:“你家的梨?”
葉辰點頭:“前天回市里順道取的,都裝后備箱了,您沒看見……這個您一次挖一勺,用普通的湯勺,一定要干凈的,別讓里面生細菌,然后加水拌勻就能喝了,治咳嗽真管用。
”
“一次一勺,”沈默風失笑,“你熬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