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如今,這場意外讓她在醫院躺了數個月,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弟弟確實是長大了。
她有點心疼:“這幾個月是不是特別辛苦?”
沈欲被愧疚淹沒,實在扛不住了,道了句沒有就借著燒水的名義跑了。
雖說一壺水燒開用不了多久,但拿來逃避話題總歸是夠了。幾分鐘后,他拿著兩杯水從廚房出來,之前的話題已經自然而然地斷了。
他怕沈心宴繼續剛才的話題,叫了一聲姐,先發制人地問道:“我后面的工作已經定了,沒辦法天天過來。復健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陪你去。
沈心宴被他緊張兮兮的態度逗得直笑,說:“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了,為什麼不行啊?你別這麼緊張,有工作就去工作,不用天天過來,我沒事,不用人照顧。
沈欲躊躇了一下剛想回話,宿舍的門先被敲響了。
他起身開門,門外是三分鐘前剛從微信里得知他回了宿舍的姜江。
這青年咋呼得很,上來就語氣生動地對他炸連珠炮:“誒你終于回來了,這都幾天了,我……”
“我”到一半就被沈欲倉皇打斷:“姜江!”
其實本來不至于的,沈欲是模特,出去幾天是常事,沈心宴根本不會起疑。但耐不住沈欲自己心里有鬼反應過度,聽到這話被嚇得一激靈,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潛力,動作比腦子快。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跟姜江面對面站在了虛虛掩上的宿舍門外。
姜江頭一回遭到這種待遇,滿臉呆滯地問:“你干嘛,金屋藏嬌了啊你?”
與此同時,屋里的沈心宴估計是不太放心,隔著門喊了聲阿欲,問了句怎麼了。
沈欲兩相權衡,決定先回應沈心宴。
他跟姜江道了句等一下,然后往屋里探進一個腦袋,叫了聲姐姐,說道:“朋友找我,我去對門待一會兒,你有事就給我發消息,我馬上回來。
待沈心宴點了頭,他關上門,故作鎮定的表情瞬間就裂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后悔。
姜江被他這副表情搞懵了,邊把他往自己宿舍帶邊不太確定地問:“你剛剛是叫的是姐姐吧?你姐姐出院了?”
到底是公司免費提供的宿舍,地方不大,一句話的功夫也就走到對門了。沈欲嗯了一聲,換好拖鞋走進去,整個人有氣無力,看起來累得不行。
姜江皺著眉給他拿了罐可樂,說:“你早上干嘛去了,怎麼累成這樣?”
沈欲滿腹心事地接過可樂罐,支吾了一聲沒有回話。
姜江話多,又是他跟傅深這段關系的知情人。為了以防萬一,肯定要提前給他打好預防針,叫他別當著沈心宴的面亂說話。但是這話題又實在有些難以啟齒,沈欲剛撒完一連串的謊,此刻已經無比心累,一時之間壓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姜江等不到他的回答,被他盯得心里發毛,忍不住問道:“不是……你干嘛?姐姐醒了不是好事嗎,你這什麼表情?”
半晌,沈欲暗自嘆口氣,總算是鼓足勇氣了。認命似地說:“我姐姐會在我那兒暫住一段時間,她不知道我跟傅先生的事,你下次去找我,記得別說漏嘴。
姜江瞬間放松:“就這個啊?我還以為什麼大事……”
說完,他頓了頓,又忽然有些興奮地接著道:“誒!你姐姐醒了,那你是不是能跟傅先生斷了?”
“那不對啊,”他思緒發散地追問道,“你把宿舍讓給你姐姐了,你住哪兒,住酒店啊?”
沈欲把一句回答翻來覆去地咀嚼許久,終于艱難地說出口:“……還住傅先生那里。
姜江的嘴角往下垮了些許:“什麼意思?你不打算跟傅先生斷?你姐姐都出院了,為什麼啊?”
為什麼。
這問題的答案根本沒臉說出口,沈欲只能保持沉默。
他面露難堪地抬眼,沉默了一秒、兩秒、三秒,任憑屋子里的氣氛逐漸變得膠著,任憑姜江嘴角的弧度徹底拉成直線,終究只能狼狽地為自己開脫:“我暫時……還不能跟傅先生斷,別問了……”
70.
姜江后來又追問關心了幾句,可直到最后沈欲也沒有說出原因。
他回宿舍陪了沈心宴一下午,好不容易鎮定情緒,可以若無其事地跟沈心宴開玩笑。到傍晚,讓他破功的是一通電話。
來自傅深的電話。
傅深很少主動給沈欲打電話,幾乎可以說是從不,以致于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沈欲都愣了一秒,而后才躲進衛生間把這電話接了,壓著音量道:“傅先生?”
可能是他壓低音量的效果太顯著了,傅深明顯遲疑了一下:“我打擾到你了?”
沈欲摳著洗手臺的邊緣,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耳尖不爭氣地紅了:“沒有,您有事找我嗎?”
“沒事,”傅深短促地笑了笑,道,“就是跟你說一聲我今天不回去吃飯,順便問問你今天幾點回去?”
傅深不回去吃就不用急著趕回去做飯,沈欲說:“……七點之前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聽慣傅深在電話里的聲音,沈欲垂下眼,忽然就產生了一絲錯覺。
仿佛這溫和又蠱惑的嗓音就響在他的耳畔,呼出的熱氣勾得他耳尖發癢,連帶著心頭的妄想都隨之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