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輕看出裴戎的想法,轉身又去敲公廁大爺的窗戶,緊接著從窗戶里遞出一包煙,王寒輕付了錢,又將煙交給裴戎。
他的語氣不算驚訝,像是在記錄一件剛知道的事情,“你居然會抽煙。”
對,王寒輕連自己會抽煙這種事情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呢?他喜歡的是十多年的臆想?是他幻想中的自己?
裴戎沒敢問出口,接過煙低聲說了句“謝謝”,“男人都會抽煙,只是看愿意不愿意。”
說罷,他拆開煙盒,從里抽出一支遞給王寒輕,“你要嗎?”
王寒輕搖頭拒絕。
這一打岔,裴戎索性順坡下驢,絲毫不提手帕的事情,“怎麼?你們做軟件開發的,加班的時候不用抽煙提神?”
“我一般不加班。”
“啊?”裴戎嘴里叼著煙,有些茫然地看著王寒輕。
王寒輕挺欠的,“我都在上班的時候把事情做完。”
私企還能這麼任性,王寒輕不得是老板親戚?
氣氛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松,甚至有一點點的粘稠,裴戎現在的狀態,不太可能回酒吧去,自己又喝了酒,車還停在地下車庫,只能叫代駕才行,可面前偏偏站了個王寒輕。
他開口道:“剛剛的電話怎麼不接?是你朋友?”
王寒輕猜到是秦赫,只說了句“沒事”。
裴戎試探性開口,“要不然你去找你朋友,我自己先回去了。”
“你開車來的?”
裴戎喝了不少酒,又因為王寒輕還未說出口的表白,弄得腦子很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嗯。”
王寒輕思路倒是清晰,“你喝酒了不能開車,我送你回去吧。”
裴戎這人,感情上不太喜歡優柔寡斷,藕斷絲連的,既然自己對王寒輕沒有想法,王寒輕又那麼認真,自己自然是要認真地回絕他。
可退一萬步想,自己不提手帕的事情,不就是不想把話說開,讓事情沒有回旋的余地,讓兩人更加尷尬。
裴戎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那你自己的車怎麼辦?”
“我沒開車來,我送你吧,當是給你賠禮了。”王寒輕還添上一句,“可以嗎?”
裴戎這人吃軟不吃硬,這句“可以嗎”很耳熟,上次王寒輕要求自己加回他微信好友,也是用的這招,百試百靈。
兩人一塊兒到了停車場,裴戎把車鑰匙交到王寒輕手里,王寒輕走到駕駛座門前,看到那條劃痕,“沒補漆。”
“劃痕太深了,不太好弄,這車本來就是二手車,又用了這些年,問題多得很,回頭再看換新的。”
在單位上班規矩多,當時裴戎剛畢業,在廠里也只是個小文員,車不能太好,不能太高調,不能太花哨,要以實用樸素為主,思來想去,才買了現在這輛二手車。
王寒輕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知道是誰干的嗎?”
裴戎搖頭,挺慶幸的,“幸好是輛舊車,要是新車…”
車開出停車場后,裴戎打開了手機導航,導航上顯示著繞城高速路段是紅色的,擁堵得很厲害。
他喃喃道:“這個時間還這麼堵?”
“繞遠路吧。”
裴戎即便是不愿意也只能答應,畢竟不知道繞城高速的上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會堵到什麼時候。
不走繞城高速,只能從郊區繞路,從市中心出來后,路上的車輛明顯減少,兩旁的路燈亮著,路燈下聚集著不少蜉蝣。裴戎盯著窗外發呆,飛快閃過的景色,讓他眼前逐漸模糊,酒精麻痹著他的神經,王寒輕的車開得很穩,但他還是有點頭暈,伸手捏了捏鼻梁。
王寒輕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暈車?”
裴戎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他腦子里宕機了,沒法工作,王寒輕的好意,對他而言就是燙手的山芋。
兩個區之間有點路程,車子行駛到郊區時,路政設施肉眼可見的簡陋起來,連信號燈都成了擺設,路燈壞的也比較多,好些路段黑漆漆的…
車子猛地一個急剎,裴戎隨著慣性往前扎,又被安全帶生生拉了回來,胸口勒得生疼。
“怎麼了?”他一臉詫異地看著王寒輕。
王寒輕捏著方向盤,沒敢看裴戎,“好像…壓到東西了…”
裴戎心頭一跳,剛剛視野不太好,自己走神也沒大注意,大晚上的能壓到什麼東西?總不能是人吧?
“什麼東西?”
王寒輕不太確定,他看著那小東西竄出來的,“野貓,還是野狗…還是耗子…我不知道…”
他倆趕緊下車,拿出手機照明,圍著車繞了一圈,前輪硌到了石頭,從輪胎側面探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被燈光一朝,還沖他倆齜牙。
是小野貓。
看野貓的狀態,沒有被壓到,兩人都松了口氣。
這一嚇,裴戎的酒也醒了,抬頭看了看四周,停車這片兒正好沒有路燈,車停在馬路中央不太安全,既然貓沒事,他倆得趕緊走了。
王寒輕把貓驅趕到旁邊的草叢里,轉身鉆進駕駛座。
裴戎跟王寒輕說話時,把他當成了小吳,“開慢點。”
王寒輕倒也不介意,打火打算繼續往前開,引擎發出顫動,只是一瞬間,車子又熄火了,車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倆對視了一眼,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輛問題頗多的二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