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派出所的電話時,高級嬰兒撫觸師文麗正在客戶家給嬰兒做撫觸。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詐騙電話,那邊再三確定她是邵武晗的老婆、要她去派出所領人時,才知道這家伙嫖娼被抓,不得已要她這個正牌老婆去救場。
這個混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像有一把帶倒鉤的尖刀刺向文麗的心臟,連血帶肉扯出來,疼得不能呼吸。
她強裝鎮定服務完客戶,又按慣例講解了一些帶娃小技巧,這才開車直奔派出所而去。
一路上,文麗咬碎了后槽牙,一面在心里將邵武晗凌遲了一萬遍,一面恨自己當年怎麼就瞎了狗眼,沒看出這貨的花花腸子?
邵武晗見到文麗,像闖禍的小學生見到家長,馬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目光熱烈地看向她,張嘴剛想要說什麼,文麗一瞪眼,他眼神一亂忙低下頭去,一副作低伏小狀。
文麗面無表情地交了罰款,在民警意味深長的眼神中領走了人。
坐上車,邵武晗拍拍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苦大仇深地跟文麗說:「老婆,你別生氣,我喝多了,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你也知道,公司正選副總呢,我要是這個時候被那幾個老鬼抓住了小辮子,升遷就沒希望了!老婆,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再怎麼著也不能跟錢過不去是吧?你要打要罵都行,就是千萬別不理我,我真的很累,你知道嗎?」
邵武晗打、罵、悔、哄,全套動作使得行云流水。
文麗面沉如水盯著前方,手指緊緊掐住方向盤,控制著車子,也控制著內心的驚濤駭浪。
是啊,再怎麼著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他邵武晗再渣也是孩子他爹,總歸比外人強吧?更何況女兒患有兒童癲癇,治療時間長難度大,各種費用都不是個小數目,憑她一己之力難以負擔。
綜合考慮,她需要他這個「內援」。或者說,她需要一個跟她風雨同舟的并行者。
所以,即便忍字頭上懸著一把刀,為了女兒,她也只能忍著。而邵武晗就是抓住了她這點,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一再傷害她,最后還用一個累字壓過來,為自己的荒唐做了完美的注腳。
文麗沒說話。除了屈辱地接受,她別無他法。
2
回去以后,兩人都沒再提起這事。文麗那表情,好像就是跟邵武晗一起出去逛了個街回來,看不出半點異常。
邵武晗還有點緊張,每天下班按時回家,然后和文麗一起去婆婆家接孩子。
婆婆的催生令如孫猴子的緊箍咒,念到最后,說沒有六十年的父(母)子,不為別的,萬一女兒的病治不好,以后還不得需要人照顧?所以,再生一個勢在必行。
當晚,邵武晗腆著臉湊過來,一只手不安分地爬上了文麗的小腹。
文麗朝里挪了挪,他賴皮狗一樣貼過來。文麗的聲音有點惱:「你干什麼?!」邵武晗嘿嘿兩聲:「說干什麼?做人唄!」
文麗沒搭腔,把被子一裹,逃出了他的包圍圈。
熱臉貼到冷屁股上,邵武晗也沒勁了,干脆坐起來點了根煙:「你什麼意思?真的不打算再生了?」
見文麗沒說話,他繼續分析:女兒五歲了,癲癇還是時不時發作,他們以后能靠這病孩子養老嗎?只怕孩子還指著他們養老呢!再說文麗已經三十二了,再不生就是高齡產婦了,難道真的要他邵家絕后?
一頂「絕后」的高帽子扣下來,文麗只覺頭皮發麻。果然百嘴亂耳,邵武晗也被成功洗腦了。
不是她文麗不生,當年生女兒時她大出血,醫生說過,如果再生,風險會很大。而且女兒的癲癇很嚴重,且不說每月光生酮飲食的費用就是大幾千,再生一個負不負擔得起;就是撇開這些再生,誰能保證下一個孩子就是正常的?萬一再有毛病,他們該怎麼辦?
這事他們也討論過多次,以前邵武晗也很贊成不生。可不知什麼時候起,風向悄然變了。
「老婆,你不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但凡有個正常孩子,我也不至于……」邵武晗沒再說下去,只悶悶地吐了口煙。
燈光下,煙圈像一朵愁云籠住他的臉。
「呵呵,敢情你連這個也算到我們娘倆頭上?你可真厲害!」文麗扭過來直起身,盯著邵武晗看了一分鐘,翻身睡了。
3
周末,文麗約好去客戶家做撫觸,結果客戶臨時有事,她只好回家。
到家一看邵武晗和女兒都不在家,知道他們又去婆婆家蹭飯了,她把包一放,也跟著跑了過去。
她到了婆婆家,只見房門也沒關,女兒一個人坐在門口玩。
文麗牽起女兒,正想問奶奶和爸爸干什麼去了?屋里傳來一陣說話聲,字字句句傳到她的耳朵里。婆婆的聲音滿是抱怨:「三胎政策都來了,你們不趁著年輕趕緊再生一個,難道準備就這樣守著這病丫頭算了?我告訴你,要是沒生男娃兒,我死了都沒臉見邵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