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信是個瓦匠,兩人的工作八竿子打不著,平日里交集也不多,故關文瀚對畢信也并不熟悉。
將畢信迎進來后,關文瀚見畢信左看右看,又是關門又是關窗的,一副要做見不得光的事的樣子,心下疑慮更深。
畢信說這次來找關文瀚,是要與他合作干一筆「大生意」。關文瀚對他所說的大生意不置可否,只讓他有話直說。
畢信眼珠子一轉道:「明晚午夜子時,你帶著鐵鍬,咱們在后山會合。」
「畢兄到底要做什麼?」
畢信嘿嘿一笑,吐出兩個字,「掘墓。」
關文瀚一驚,猛地站了起來。掘墓這件事兒,往大了說犯法,往小了說缺德,即使能掙錢,他也是萬不會做的,于是便要將畢信趕出去。
畢信連忙笑著擺手,要關文瀚冷靜一點。兩人重新坐下后,畢信終于將事情的全貌娓娓道來。
原來,畢信有個朋友,前兩年做生意發了筆橫財,成了城里的土財主。結果有些人就是得財容易守財難,過了幾年后,朋友的生意越來越不景氣,不僅賠光了錢財,還欠了一屁股債。
如今債主逼債,還不上錢就要砍指頭。萬般無奈之下,朋友想出了一個餿主意,就是決定服藥假死,再偷偷利用提前布置好的機關保持呼吸暢通。
等白天送葬入土之后,夜里再找人將自己挖出來。
到那時,自己的身份就是個已死之人,自然可以一身輕松地遠走高飛。
而畢信,就是朋友找來挖墳的那個人。朋友說自己不會讓畢信白忙一趟,自己還藏了點金銀用作后路,到時候自然會分給畢信一些作為報酬。
關文瀚聽得半信半疑,質問這種好事為何畢信會找上自己。畢信又嘿嘿一笑,說自己雖想掙這份錢,但心中還是有所顧慮。尤其是像他們這些鄉下人,考慮得就更多了。他也是左挑右挑,才挑中了關文瀚這個老實本分,口風嚴實還不貪心的人。
見關文瀚還在猶豫,畢信又說,像他們這樣的人,辛辛苦苦地工作,結果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他自己是孤家寡人還好一些,但關文瀚即使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妻子方蘭珠想想。
眼見著關文瀚的眼神已經松動,畢信再接再厲,又許了豐厚的報酬。
「再說這種事兒又不是真的去掘墓,咱們這是要去救人呢。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咱們這是在做好事呢。能做好事,又有錢賺,何樂不為呢?」
關文瀚想到門外正在辛勤照料菜園子的方蘭珠,一咬牙一跺腳,同意了畢信的計劃。二人約好夜里子時準時集合。
晚上,關文瀚為了晚上保持精神,借口身子不適早早睡下了。待到午夜將近時,關文瀚醒了。他躡手躡腳地下床,確認了方蘭珠沒有醒以后,摸黑走了出去。
他拎著鐵鍬,一路走一路環顧四周,生怕有人看見自己的身影。到了約定的地點后,畢信又領著關文瀚繞過了一片小樹林,終于走到了一處墳包前。
兩人沒有說話,默契地拿起鐵鍬開始掘墓。許是為了做戲做到位,棺材被埋得很深。兩人熱火朝天地挖了老半天,終于挖到了棺材,便扔掉鐵鍬跳下坑中去挪動棺材蓋。棺材蓋挪開后,一個蒼白的年輕人面容展現在眼前。
畢信趕緊去搖晃、拍臉,一系列動作后卻是一點動靜沒有。這下兩人有些慌了,關文瀚剛忙去試探他的鼻息,又去嘗試著摸脈搏,卻依然毫無反應。
又見這人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已然是一副死相。這下兩人方才確定,這人是真的死了。看來這呼吸機關是失效了,想著假死,結果假戲真做了!
關文瀚與畢信大眼瞪小眼,沒想到到頭來忙活了一晚上,竟是白忙一場。
此時正值午夜,陰風陣陣,兩人站在一個深坑中,中間的棺材里還躺著一具尸體,這個場景簡直駭人極了。
兩人商量一番,決定此事就當沒發生過,直接填好土走人吧。然而此時,卻見坑外的天空中出現了明亮的火光。
還未等兩人爬出坑中,就被一群舉著火把的官兵給團團包圍了。兩人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押回了衙門,下了獄。
次日升堂時,不少人都前來圍觀,當發現其中一人是平日里素來老實沒心眼的關文瀚時,不少人都吃了一驚,有人不可置信,也有人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人是挖墳時被當場抓住,屬于「人贓并獲」,因此這個案子幾乎沒有什麼懸念。兩人也沒有將原本的計劃說出來,畢竟現在是死無對證,那樣荒誕的事情想來也不會被采信。
而在量刑問題上,考慮到他們挖的不是祖墳,所以得以免去死罪。再加上關文瀚叔父上下打點一番,最終他被判了三年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