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闌的聲音透著驚慌:“一會我洗完了自己去。”
袁淵不耐地說:“快點,聽話。”
沒過幾秒,陳冬闌就打開了門,將衣服遞了出來。
袁淵去接,碰到了陳冬闌濕潤的手指,沾到了他手上溫熱的水珠。
他迅速抵住門,讓打算把門關上的陳冬闌呆愣住:“你只帶了貼身的換洗衣物吧?外面的你穿我的,就在我箱子里,你洗完了自己去拿。”
陳冬闌的手別扭著,半遮住自己的下身,小聲說:“嗯……”
袁淵這才幫他把門關上。
第六章
袁淵對自己很清楚。
他是一個吝嗇于“給予感情”的人。
舉一個明顯的例子。他會熱情招待遠方的客人,親自接送,安排酒店,充當導游,但卻不會讓他住在自己家里。
他從來都善待身邊的人,給予適度的關懷。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周到的人,和他在一起時,總感覺被他關照著。但袁淵知道,僅限于此,他給予的感情點到為止,流于表面。
反過來,他會禁止別人對他太好。
因為感情就是這樣,給出去就會有一天要收回來,一個人對你付出百般熱情,一定是希望能得到相同的回復。袁淵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給,所以也不愿意收到。
他能接受陳冬闌做飯,但不會讓他把碗也洗了;他會讓陳冬闌幫他慶生,但這不會比他的任何邀約都重要;他放任陳冬闌等他回家等到深夜,但不會再讓他為自己做什麼。
他能讓陳冬闌把自己當做最好的朋友,再退一步,唯一的朋友也行,但絕不允許他付出更多。
因為給不回去的,不是嗎?
這樣問過自己后,袁淵就和陳冬闌拉開了距離。
他以為這是做了他最習以為常的一件事。
他深深地以為。
酒店的人告訴袁淵兩個小時以后可以來取衣服,他就返回了房間。
進門時陳冬闌正在往身上套開衫。
袁淵看了幾秒,看笑了。他走過去,把陳冬闌的手拉開,幫他扣扣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會扣錯?”
陳冬闌的手僵硬地放在身體兩側:“可能是不太熟悉……”
“穿衣服還有熟不熟一說?”扣好后,他上下看了看:“有點大了。”
陳冬闌不比他矮多少,但總體清瘦些。袁淵自己穿剛好合身,在他身上就略顯空蕩。
陳冬闌卻沒這樣覺得,他說:“很合適,很合適。”說著把黑色的羽絨外套穿上。
袁淵捻了捻他的發梢:“不急著穿外套,先把頭發吹干。”
他的手碰上去,陳冬闌輕微地縮了縮。因為手上觸感柔軟,所以袁淵看他就像看某種毛絨動物。
陳冬闌似乎不舍得把衣服脫下來:“頭發很短,很快就會干的。”
袁淵一口否決:“會感冒,我幫你吹。”
陳冬闌攔住他:“我自己來。”說著也不等袁淵說話,就自己坐到吹風機旁邊。酒店的吹風機是固定在墻上的,那個位置也不好擠兩個男人,所以袁淵也沒再堅持。
他就站在一邊,看著陳冬闌的后頸。
陳冬闌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動作僵硬,想要回頭看,但是每次脖子都只是稍微轉一轉,就又扭回去:“你……你在這里,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做,會無聊吧?小周崴了腳,你不去看看嗎……”
他的話邏輯不對。袁淵說:“我在這里照看你啊。
小周沒事,而且她那里有三個人,你這里只有我一個。我要是去看她了,你可以嗎?”
陳冬闌點點頭:“可以的。”
“亂說。”袁淵笑罵,“扣子都扣錯,還不肯吹頭發。”
啪的一聲,電吹風從陳冬闌手上掉了。好在有彈簧線拉扯著它,電吹風呼呼吹著熱風,在墻上撞了幾下,才被陳冬闌抓了回來。他緊張地看了看,見出風還是穩定的,沒有壞,才松一口氣。
袁淵笑出了聲:“你看,還差點搞壞公共設施。”
陳冬闌沒說話,直接把電吹風關了,放回去:“吹好了。”他轉過身來,臉漲得通紅,比之前被學姐打趣的小周還要紅。
袁淵根本憋不住笑:“真的?”他湊過去在他頭上摸了摸,“還是濕的。”
陳冬闌呼吸都變重了,往后退了一步:“你……反正我不吹了。”
其實也差不多半干了,袁淵那麼說只是緣于一種逗小孩的心情。其實他不喜歡逗小孩玩,往年過年回家時,家里有小輩,他都嫌吵。現在想想,如果那些小孩都是像陳冬闌這樣的,他估計會一直逗他們玩。
“那好吧。”
他最終還是決定放過他。
陳冬闌和小周都接受了警方的調查,園區也調了監控。大家都一起看了,情況既驚險也不驚險,就小周和陳冬闌那三腳貓的功夫,拉住黑衣男人的時候笨拙地不行,好在對方沒有攜帶刀具。
好在沒有。
陳冬闌被推下去的時候,他做了反抗,但斜坡太陡,他又不像黑衣男人一樣那麼熟悉地形,稍有止住墜落的勢頭,就又因為腳下打滑而摔了下去。
明知道人好好的,但袁淵還是心里一緊。
調查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事情的情況一目了然。犯事的人什麼都招了,而且并非初犯,陳冬闌和小周這邊沒出大問題,Amy也只是受了點驚嚇,剩下的可以等回了市里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