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陳冬闌心里癢了一下。他從來不賴床。他從上小學一年級開始每天就準時被鬧鐘叫醒,不給媽媽和叔叔添麻煩。
“不會的……謝謝你。”陳冬闌摸一把膝蓋上的書,摸了個空。
“我給你撿回來了。”袁淵抬起手向他示意,遞回那本語文書,“大早就背詩?難怪會困。”
“我……”陳冬闌不知道回什麼,想了一會才說,“不是詩的問題。”雖然有一部分是詩的責任,但根本原因在于起太早。
“總之是學習的問題就對了。”說著袁淵打了個哈欠。
陳冬闌又不知道怎麼回話了。
好在袁淵很會聊天:“突然碰見我不會奇怪?我沒搭這條線有一段時間了。”
陳冬闌覺得自己應該問:“……為什麼?”
袁淵又打了個哈欠:“之前我爸媽出差,我暫時住在我姑姑家。我的天,那可有夠遠的,每天我姑姑都要把我和我姑父打起來,打仗一樣催著我們吃飯,再催著姑父開車送我上學,不過一個月,我姑父憔悴得比我姑姑還瘦。”
陳冬闌有點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了。
袁淵感到疑惑;“這是好笑還是不好笑?”
陳冬闌搖頭:“好笑……不,是你的描述好笑。”
袁淵無奈:“想笑就笑啊。”
陳冬闌遲疑地說:“……我怕你覺得我是在嘲笑你的家人。”
“噗——”袁淵被逗笑了,“不要那麼嚴肅啊!為什麼你老是怕?沒什麼好怕的,陳冬闌。”
陳冬闌愣了一下。
他大概是被擊中了。
心臟上,從一開始就存在的麻癢愈演愈烈,以至于他不由收緊了拳頭,藏在身后。
初三過得很快。這整一年袁淵都減少了課間打籃球的頻率,讓陳冬闌覺得他們親近了不少。
雖然只是單方面的“覺得”。
兩人常常在上學的地鐵上遇到,但是多半只是短短聊上一段就沒了。陳冬闌有心和他說話,但是稍一猶豫“該說什麼”、“說什麼他會感興趣”這一類的問題,就錯失機會了。
而且就算陳冬闌有完美話題可以和他討論,袁淵不先開口他也不敢問。
這種事情,總是第一次不敢,往后就越發不敢。
每一個“好話題”都被陳冬闌放在心里反復揣摩,最后像被揉爛了的紙團一般丟掉。
按理說,兩人放學也該搭同一班地鐵回家,但每晚袁淵都要和好朋友一起打一個小時的籃球,天氣好甚至更久。
至于陳冬闌,比弟弟晚兩個小時到家的他不能讓家人等他一起吃晚飯,所以會在食堂吃完再回家。本來到家就很晚了,他不能耽擱更久,讓媽媽和叔叔擔心。
他有想象過和袁淵一起走出教室,走出校園,然后走進地鐵站,再在地鐵上揮手分別的場景。
但從來都只是想想。
初中畢業后,他們升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是分在不同的班級里。
自我介紹時,陳冬闌第一次當眾發言卻挺直了背,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如擂,更沒有結巴。
他心里只有袁淵和他說過的—— “你大聲一點,再把頭抬起來點。”
還有,“沒什麼好怕的,陳冬闌。”
第十四章
“有誰參選這一次校園藝術節的主持人?舉手我登記一下。”
班會上,文娛委員如是說道。
正在埋頭做物理卷子的陳冬闌將手舉了起來,但另一只手還在草稿紙上刷刷演算。
“不是吧,陳冬闌?”文娛委員有點難辦,“你這個名字我不太好給老師報上去啊……”
在全班同學的認知里,陳冬闌是一個木訥的書呆子。雖然這個書呆子特別熱衷于回答問題,幾乎每一堂課都會舉手發言,但其刻板的姿態和生硬的語氣讓大家沒辦法給他聯系到主持人身上去。
陳冬闌抬頭:“有規定我不能報名嗎?”
文娛委員苦笑:“沒有……好好好,我給你記上了。”
她沒有生氣。因為陳冬闌這句話是很認真地在疑惑有沒有規定他不能報主持人,不是在挑刺。
第二天中午,陳冬闌收到了初選的通知。
幾十個學生在階梯教室里等待,吵嚷聲中,陳冬闌四處張望,找到了站在講臺附近的袁淵。
他在跟別人說話。
陳冬闌往前走了一點,但不敢太靠近,而是在離他差不多五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袁淵看到了他:“陳冬闌?”走過來打招呼,“你來選主持人?”
陳冬闌點了點頭。
袁淵湊近了些,有些神秘地說:“準備一下應對麥克風故障,或是臺本出錯了之類的問題。”
陳冬闌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袁淵笑出聲來,并非嘲笑,有點像家長苦惱地看著自己孩子犯傻:“老師透題了,快做好筆記。”說著,擺了擺手走開。
陳冬闌望著他的背影,就算他消失在那個方向,也發呆一樣看了很久。
最后,陳冬闌因為外形條件不錯,勉強被選為主持人替補。
校園藝術節當天,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二男兩女正式主持人和一男一女替補都在后臺待命。正式的在化妝,替補的陳冬闌和另一個女生被后臺抓來當苦力。
“那個男同學!”一個女老師慌忙招呼陳冬闌,“給袁淵借的服裝腰圍大了,你幫他給夾一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