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玨。”
方玨朝他伸出手,“我腿麻了。”
“怎麼坐這兒這麼久,”白珣皺著眉,把他扶起來,他的手很有力,現在扶著他,以前進入他,都很有力,“叫我來做什麼?”
“你在這兒坐著,”方玨指了指沙發,“等我半小時。”
“干什麼?”白珣看著他,眼神平靜。
“白珣,算我求你,行吧?”方玨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抽回手,掩飾自己的顫抖,“你就在這兒,等我半小時!”
白珣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也答應了他,坐在沙發上,方玨最后深深的看他一眼,那一眼中包含著復雜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白珣想起他在攝影室遇到方玨的時候,方玨笑的肆意張揚,像個小妖精,問他:“喂,叫什麼?”
那時候,他眼里干凈的很,純粹而誘人,像春天里的奶莓。
他什麼時候,眼里有這麼多東西了呢?
還不到半小時,方玨就回來了。
他拿了個黑色的包,還不等白珣反應過來,方玨就猛地把包扔在他的身上,白珣被砸到了肩膀,很疼,疼的他皺了眉,緊接著,他看到紅花花的人民幣掉落出來,撒落一地,像花。
“什麼意思?”白珣沉眼看著他。
“分手費!”方玨揚聲,“現在,咱倆沒半毛錢的關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別礙著誰——拜、拜!”
方玨用這種方式,最后留下了他的尊嚴和一點點驕傲。
這些錢,是他從附近的銀行取的,是他能取出的存款的一半。
銀行卡是白珣給他辦的,方玨一開始不會存錢,白珣帶著他,一步步的,方玨不放心,那時白珣給他說,丟了我再給你一張。方玨想,他得小心點了,萬一丟了,沒人再給他再辦一張銀行卡了。
方玨說完之后,轉身就走,“嘭”的一聲重重關了門,整個公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呼吸聲和紙幣。
而他,沒有力氣了,順著門慢慢滑落,最后抱著膝蓋,無力的哽咽。
門內是看著人民幣沉默的白珣,門外是蜷縮的方玨,黃昏終于是過去了,黑夜來臨,星星很少,月亮也沒有,大概是被云遮住了。
方玨不敢多待,怕白珣去找他,狼狽的走了,身上的一切都是白珣的,他給買的手機,他給買的衣服,他給辦的銀行卡——白珣太自私了,他連方玨的最后三分情意、七分依賴,都給要走了。
走下最后一階樓梯的時候,方玨忽然想。
——我連他的“xun”字是哪個“xun”,都不知道。
方玨沒有去酒店,而是去了酒吧,涂良見他來,有些驚訝,說:“你怎麼來了?”
“沒地方去了,”方玨笑嘻嘻的,眼角卻還有淚痕,“你收留下我唄。”
涂良遲疑了下,最后還是心軟了,讓方玨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躺在沙發上睡覺,很吵,吵鬧離他有些近,又有些遠,但是方玨卻覺得分外的安心——真是奇怪。
老是待在酒吧也不是辦法,方玨又厚著臉皮找了原房東,房東阿姨一見他就頭疼,方玨講了好久,才終于按原價格繼續租房子。
他又給田睿打了電話,田睿聽到他想回來繼續拍照片,自然求之不得,于是方玨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攝影室。
依舊是扯著窗簾的攝影室,他在這里第一次遇到白珣。
攝影師依舊來晚了,方玨覺得恍惚又是舊景重現了,推開門那一瞬間,他看到陌生的男人,才覺得好笑,實際上他也的確笑出了聲。
拍完照片,方玨說:“能不能把拍照的時間挨的緊一點。”
“為什麼?”田睿很奇怪,“這樣很累的。”
“沒事兒,”方玨笑著說,“充實。”
他必須要用高頻度的工作,來讓自己忘記白珣。
四月份到的時候,方玨依舊沒從那場夢中脫離出來,他每天對著鏡頭擺出這種性感的姿勢,夜晚在昏暗的燈下,接過小費。
每次,送酒推開門,他都會怕,他會看到白珣——但他沒見過。
他也沒再和別人上過床,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改不了,白珣把他的身體打上了標記,高潮只能白珣給他,其他人的接觸不行。
白珣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了,他早上會七點鐘自己醒過來,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了,下午無聊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去拿本書,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后,方玨狠狠的把書扔在一邊。
晚上。
“沒事兒,”方玨在床上踢腿,把被子都踢一邊去了,夏天還沒到,風還有點涼,方玨不管了,就這麼睡,“早晚忘了這個狗東西。”
第二天,方玨醒來的時候,疑心有人在他睡覺的時候狠狠錘了他的腦袋,腦子里昏昏沉沉,難受的打緊,呼出的氣也是熱的。
到了攝影室,攝影師還沒到,田睿也沒到。
外面下了雨,陰沉。
方玨呆呆的坐在床上,腦袋漲,難受的打緊,呼吸也有些不通,忽然手機震動了下。
田睿的短信。
【田睿】:上次那個攝影師家里有事兒,這次給你換了個,他不讓我跟著去,等會兒你和他自己交流吧。
方玨沒法兒思考,就把手機扔一邊了,力氣有點大,手機滾下了床榻,掉到了軟墊上,他聽著雨聲,忽然聽見敲門聲。
方玨軟綿綿的說:“進來。”
一出口,發現自己嗓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