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分卻無法自控地想著李殊。
沈宜游想李殊的手和他的吻,想李殊對他笑的樣子,擁抱時的體溫,在李殊舊金山玻璃高樓的辦公室里俯瞰夜景,沈宜游從認識的那一天開始,想到最甜蜜的那一刻,然后又想閉著眼伸手去抓虛空,就像能把最好的時候一把抓回來似的。
和李殊在一起沈宜游總被他氣個半死,分手卻痛心入骨,不敢提要求和提出要求被拒絕同樣難以忍受,可是看見李殊把他求而不得的東西輕易給了別人竟然更痛。
戀愛就像一個巨大的旋渦,裹著白色的浮屑和泡沫,把沈宜游完整的心吸到旋渦中心,一點一點地全都磨碎沖跑了。
李殊完好無缺,沈宜游的心和快樂都沒剩下。
沈宜游恍惚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被冷空調凍醒的時候胳膊和腿都睡疼了,搖搖晃晃地去床上躺下來,閉著眼睛發了瘋似的想吃點什麼藥,中藥西藥沖劑膠囊多苦多難吞都行,只要能把李殊忘了,讓自己別再想了。
第十章
可能是因為睡得夠久也沒做夢的緣故,第二天臨近中午起床時,沈宜游的心情并不像入睡前那麼差了。
在S國的第二天,沈宜游和朋友一塊兒嘗試了兩家味道都不錯的餐廳,逛了街,在漫無目的的東奔西走中,生日的前一天過去了。
吃過晚餐,他們去了一家有名的夜店,所有人都情緒高漲,只有沈宜游疲憊至極,一口酒都不想喝。
將近十二點時,沈宜游坐不住了,便獨自提早回了酒店。
他下了出租,走進旋轉門,從酒店的大堂往房間有很長的一段路,他一個人慢慢走過去,經過燈光柔和的走廊,走進電梯,按了房間樓層,看數字不斷往上跳。
今年的生日沒有李殊也沒有蛋糕和祝福,但他也沒什麼感覺。
到房里時已經過十二點了,沈宜游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屏幕也亮了,來電人姓名是李殊。
沈宜游嚇了一跳,盯著屏幕,把手機拿起來,看了許久,想接起來的時候,對方好像因為等待過長,自動掛斷了。
還沒等到沈宜游開始考慮該不該回撥,李殊又打了一個過來。
沈宜游接得遲疑,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說話。
“沈宜游。”李殊叫他名字,用慣用的語氣和音量。
分開的時間不長,沈宜游卻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和李殊有聯絡了。久到在和李殊通電話時感到陌生,以及不安。
他想李殊應該沒有善良到掐著點為自己送上生日祝福,但也不清楚李殊的來電緣由,便禮貌地詢問:“什麼事。”
李殊的確沒有祝沈宜游生日快樂,他說:“你上次掉的東西,我在舊金山的家里找到了。”
沈宜游怔了一下,李殊又提示:“紅色的小布袋,護身符。”
“……”沈宜游知道李殊說的是什麼了,“那叫荷包。”
“不過還是謝謝。”沈宜游補充。
紅繡線的荷包是沈宜游去英國念高中那一年,外婆給他手縫的,里面裝著從普陀山求來的鍍金觀音護身符。開學沒幾周,外婆車禍去世了。而那之后,世界上真的關心和在意沈宜游的人,就一個都不剩了。
每逢出遠門沈宜游都習慣隨身帶著。去年上半年他去找李殊,出發的時候還在,回來就找不到了,那時沈宜游遙控李殊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也不知為什麼,分手之后倒出現了。
李殊客氣地說“不用謝”,說:“既然找到了,就應該還給你。”
“要謝的,”沈宜游抓緊了手機,在床邊坐下了,低頭看著鞋尖,問李殊,“我怎麼跟你拿呢?”
李殊靜了靜,說:“我讓司機給你送過來,還是放在儲物柜,可以嗎?”
“可以的話現在讓他去放。”李殊又說。
沈宜游怔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意識到李殊看不到,才說:“不用,我不在家。”
李殊停了一下,馬上問沈宜游:“你在哪里?”
“也可以讓他來接你。”
沈宜游又說了一次不用了,告訴李殊:“我和朋友在外面。”
“沈宜游,”李殊的聲音有些低,但不是生氣,李殊從來沒有和沈宜游生過氣,他對沈宜游說,“十二點了,你還不回家嗎?”
沈宜游覺得李殊似乎想教育自己,但在最后關頭忍住了,很難得的,沈宜游沒有心煩意亂。他只覺得整場對話都太漫長。
“我讓司機接你。”李殊又等不及似地說。
“不用了,”沈宜游拒絕了,“我和朋友在外面旅游。”
感受到李殊在那頭的沉默,沈宜游提出了折中的方案:“能不能這樣,先讓司機替我保管幾天,等我回S市,再找他拿?——你把司機號碼給我吧。”
李殊又靜了少時,才說好,他說會把司機電話發給沈宜游,然后道了再見。
掛下電話,沈宜游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浴室和床中間的那塊玻璃,面無表情地發了很久的呆,才慢慢地讓眼底的水氣和鼻腔的酸意散下去。
沈宜游接到李殊電話有一點高興,但他希望自己可以快點忘了這種高興,最好什麼感覺都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