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時候,沈宜游本來想等李殊先走,但李殊又幫他擋住了門,他就沒有客氣。
他們從電梯往房間走,走了幾步,李殊先開口,問沈宜游:“你在首都待幾天?”
“明天就走,”沈宜游對他說,又有些猶豫地問,“你也出差?”
“來辦點事,”李殊說,沒像以前一樣告訴沈宜游是什麼事,側過頭看了看沈宜游,“你八月這麼忙?一周也空不出來。”
沈宜游點點頭,說“算來算去,最多也只能空出三天”,然后又接著有點無助地問李殊:“真的通宵都不夠麼?”
李殊走得慢了一些,好像是想了想,才說:“就算夠,你這麼來回會累。”
“還好,”沈宜游低聲說,“也不會很累。”
李殊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沈宜游把注意力放在了房間門旁刻著的號碼上,他的房間快到了,他拿出了房卡,在手里緊緊攥著。等到了房門口,沈宜游停下來:“我房間到了。”
他轉向李殊,仰起臉看著李殊。李殊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撇開了目光。
沈宜游有少許難過,不過沒有表現出來,他重新問李殊:“那你什麼時候方便?”
李殊垂著眼睛,過了幾秒,說:“八月只剩這周末有空。”
“九月呢?”沈宜游問。
他終于抬眼,和沈宜游對視,平直地告訴沈宜游:“九月沒空。”
“……”沈宜游小聲說,“這麼忙啊。”
這倒不是李殊第一次告訴沈宜游說他沒空。
沈宜游第一次問李殊愿不愿意和他的朋友一起吃個飯的時候李殊就說自己沒空,問李殊可不可以陪他去一下超市李殊說沒空,看展覽沒空,看電影沒空。
李殊永遠是忙的,沈宜游在家牽牽李殊的手,李殊都要用另一只手去回郵件,但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為了和沈宜游見面,湊出了很多零零整整的時間。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九月我會開始路演,”李殊向沈宜游解釋,“要忙上市。”
“這周末我從S市回舊金山,”他告訴沈宜游,“你如果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有其他兩位酒店住客走了過來,李殊擋到了他們的路,便往后面讓了讓,讓他們過去。
等人走遠了,李殊對沈宜游說:“你先進房吧,不需要現在決定。”
沈宜游點點頭,拿著房卡刷了一下,按下門把手,將門推開了一些,又轉回身,想和李殊說再見,恰與李殊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李殊專注地、安靜地看著沈宜游的眼睛。
他臉上的表情不明顯,和沈宜游離得也遠,但不知怎麼,沈宜游快把眼前的李殊和剛認識他時的李殊弄混了。
李殊擺出的那副我一點都不想走,快留下我的樣子,讓沈宜游快要沒辦法和李殊對視下去。
他覺得李殊簡直像一片沒有邊際的沼澤,沈宜游是被綁上手腳,掛上重物重物的祭品。
只要沼澤還在,沈宜游就不斷下沉。
“我進去了。”沈宜游逃避地低下頭,很快很輕地說。
他推門進去,沒回頭看,門快闔上的時候,他聽見李殊在外面叫他的名字,下一秒,門關起來了。
沈宜游沒有馬上開門,在玄關站了一會兒,李殊沒有敲門,他以為李殊走了,手搭在門把上,又想了幾秒,按了下去,稍稍把門拉開了一下,向外張望。
然后他看見李殊的鞋,褲子,T恤,李殊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沈宜游,”李殊沒動,對他說,“我能進來一下嗎?”
沈宜游看他少時,又把門再拉開了一些,讓李殊進來了。
沈宜游讓李殊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自己坐在沙發里,既覺得煎熬和傷心,又有一種不該產生的、很可悲的高興。
他想轉移一些注意力,便找了個話題,“剛聽你說要上市,還沒恭喜你。”
李殊靜靜看著他,看了一段時間,說:“謝謝。”
沈宜游頓了幾秒,忍不住問李殊:“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李殊皺了皺眉頭,問:“誰?”
沈宜游的臉有點熱了起來,感到打探李殊的感情生活似乎有點可恥,就搖搖頭,說算了,問李殊:“你的房子已經掛出去了嗎?”
李殊好像根本沒聽到沈宜游的問題,他還是看著沈宜游的臉,過了一會兒,他說“沈宜游”,像在自言自語一樣,說“我從來沒有這麼久不見你。”
沈宜游小聲地反問:“是嗎。”
李殊站了起來。
他走到沈宜游坐的沙發邊,很慢地,像試探地碰了沈宜游的手背,半跪下來,平視沈宜游的臉。
“沈宜游。”他說。他對沈宜游說話的樣子像他根本沒找新伴,像還是很喜歡和需要沈宜游,沒有辦法也不想離開,讓沈宜游心生疑惑,又慌張心軟。
沈宜游把臉轉向一側,李殊輕扣著沈宜游的下巴,要他轉回來。
“你生日我帶禮物來找你,”李殊告訴沈宜游,他好像在跟沈宜游告狀,說,“我帶了蛋糕和花到你家樓下,但是你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沈宜游看著李殊,回想起糟糕的生日和那通糟糕的電話,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過了一會兒,才問:“是嗎。”
李殊“嗯”了一聲,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沈宜游放在腿上的右手,沈宜游沒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