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李殊聽到,李殊一定會很生氣,但可能也不會說什麼,只會沉默不語。
李殊不是那種會和人吵架的類型,因為他根本不必承受這些。
李殊本來就站在罵聲夠不到的地方,他的驕傲是理所當然的,管邵的那些滑稽言論原本離他十萬八千里遠。
沈宜游恍恍惚惚地想著,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再醒過來時,是凌晨一點半。
沈宜游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時間,發了一小會兒呆,站起來去開燈。
他走路不看路,經過茶幾時,小腿磕了一下,忍著痛走到墻邊邊,把環燈打開,去了浴室。
洗過澡出來,沈宜游心中好像更加惴惴不安了。
他關了燈坐在床上,忍不住給李殊發了一個消息,告訴李殊:“今晚我和朋友吃飯,我差點以為你在餐館外。”
過了一小會兒,李殊打一個語音電話給沈宜游。
沈宜游愣了愣,有些手腳發軟地接起來。
李殊的信號不怎麼好,雜音有一些,好像是在飛機上。
他問沈宜游:“為什麼這麼說。”
沈宜游聽不出他的情緒,好像只是來電詢問和安撫,又像不止這些。
臥室里很黑很靜,窗簾沒有完全拉上,能看見落地窗外對面的樓房,還有上沿的小片夜空,不過沒有星星和月亮。
沈宜游睡得不夠醒,但也沒那麼困,像在一個安靜半真半假的夢境里和李殊通話。
他看著窗簾之間的縫隙,很慢地告訴李殊:“因為我在回家的車上聽他們說,有個穿T恤戴黑框眼鏡的男生站在餐館門口,身后還停著和你在S市坐的那臺同一個型號的車。
”
“你以為是我?”李殊問他。
“我總是走路不看周圍,也沒有看見,你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
這天凌晨,李殊說話比從前想得都要久。
他過去總像一個任性的纏著沈宜游要糖的小孩,不依不饒地說自己的事,這次卻變作了一個沉默的大人,聽的時候比說的時候多。
沈宜游聽著他的呼吸聲,幾乎要睡著了,李殊才開口問:“所以你回家給我打電話了嗎。”
“不是,”沈宜游過了一會兒,告訴李殊,“你不要笑我,其實我回去找你了,但是沒有找到,想回家的時候你給我回電話了。”
“你回去找我了。”不知為什麼,李殊重復了一次沈宜游的話。
沈宜游躺回床里,拿起放在床頭柜的眼罩戴上了,閉著眼很輕地“嗯”了一聲,心中酸脹,又不想對李殊撒謊,過了少時,坦白:“我的一個朋友……之前在俱樂部給你打電話的刑沛,以為我們分手了,想要介紹別人給我認識。”
“我一上車就想走了。”沈宜游覺得有些難受。
李殊什麼回應都沒有給沈宜游。
又隔了許久,李殊問他:“你找了我多久。”
“不知道。”沈宜游不愿回想,李殊便說:“從你給我打的第一通電話到我回電,隔了四十六分鐘。”
“你找了這麼久嗎?”李殊問。
沈宜游沒有說話,李殊叫他名字,鎮定地說“沈宜游”,說“我很想你”。
“等我下飛機之后,”他說,“我可能會有點忙,不能每天聯系你。”
“你能不能等我一陣子。”李殊問沈宜游。
沈宜游說了好。
李殊這天反常至極,他不再像以前每次通話時一樣,逼問沈宜游考慮清楚沒有,也沒有表達他受的委屈,只是和沈宜游一直連著線,直到沈宜游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沈宜游睡到了十點才醒,他坐起來,摘了眼罩,拿起手機,看見手機里有很多條未讀短信。
李殊莫名其妙地在凌晨三四點,沈宜游睡著以后發了很多話過來。
沈宜游感到迷惑,又有不詳的預感,猶豫地打開來看。
第一條是對沈宜游解釋,環保公司的上市出了一些問題,他必須緊急回國,可能需要出庭,所以最近都來不了S市了。
沈宜游又往下讀,李殊說“以后不要這麼相信我”。
對沈宜游抱怨:“他還沒我高”。
“你朋友說我很差。”
“我不是故意不來接你,我那天馬上就后悔了,是你不接電話。”
“后來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短信,你不接也不回。”
“從見到你那天開始,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分手。”
他說“沈宜游”。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第二十二章
沈宜游的大腦一片空白。
惶惑失措,呼吸靜止。
在他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前,屏幕又忽而亮了,他接到了來自父親的電話。
沈宜游失魂落魄地接起來,叫了一聲“爸爸”。說罷方覺聲音中還帶著顫意。
“宜游,”父親恍若未察,輕松道,“這幾天還好嗎。”
沈宜游說“還好”,父親又問:“你和你母親這幾天聯系過嗎?”
“……”沈宜游頓了頓,意識到父親的來意,緩緩回答,“沒有。”
他上個月去首都時的確給母親發過信息,但母親并未回復他,算不上有聯系。
“是嗎,”父親說,“最近缺不缺錢?”
沈宜游皺起了眉頭,隔了一陣,才說:“不缺。”
“不是還有車貸麼,”父親笑了笑,說,“一會兒讓助理給你轉筆錢。”
沈宜游說“不用了”,父親沒有直接回應,和他客套一會兒,又說:“實在不喜歡女人,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