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說的親家,自然就是沈時戚小姑姑的丈夫家了。
傭人是沈宅的老人了,話有些多,絮絮的念叨著:“姑太太可是個好人,可惜沒嫁對人……孩子生下來就有病,她心里一直憋悶著,不痛快,生了幾場大病,人就沒了,留下個小孩子,現在姑爺也沒了,只剩這麼一個孩子,還病懨懨的,真是……”
谷雨不太敢打聽沈家的家事,但老傭人顯然是把他當自家人了,說起來沒完,“您不知道,大少爺小時候跟姑太太有多要好,兩個人一起長大,小時候一塊兒瘋,后面的園子沒有他們沒玩到的地方,好的跟親生姐弟似得,后來姑太太嫁人了,還是大少爺做司機親自送嫁,親手將姑太太交到姑爺手里的,后來姑爺待姑太太不好,大少爺差點把姑爺給打死,哎呦,造孽……”
谷雨不可思議道:“先生他……打人?!”
老傭人點頭:“可不是,姑爺對姑太太不好,大少爺哪忍得下這口氣,那會兒大少爺才十幾歲,直接闖到謝家去,把姑爺從樓上一路拽下來打,聽說把姑爺打的連他爹媽都不認得了,滿臉血,肋骨都斷了,謝家自己理虧,也不敢說什麼,從此說要好好對姑太太,但后來人都沒了,再好有什麼用呦……”
谷雨實在難以想象紳士如沈時戚,把人肋骨打斷的場景,而且沈時戚的小姑夫是做了什麼,能讓沈時戚把他打成這樣?
老傭人還在念叨著:“也是老天有眼,姑太太走了剛三年,姑爺又要結婚,訂婚前就出車禍了,哼……如今謝家兒子輩的人沒了,孫子輩的就還姑太太的孩子,看他們還指望什麼。
”
谷雨有點明白沈時戚為何只是自己去而沒帶著自己了,兩邊親家相處的并不好,若不是還有沈時戚小姑姑的孩子,沈時戚大概都不會再去走動。
老傭人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總之就是不滿意謝家,也不贊同沈時戚好不容易回老家來,還要浪費半日光陰去謝家,谷雨不太好說什麼,想了下勸道:“先生肯定是因為小姑姑,所以疼小姑姑的孩子,這挺正常。”
老傭人想了想搖頭道:“倒也沒看出大少爺多喜歡那孩子,算了算了。”
老傭人又用干布擦拭了一遍家具,拎著工具去休息了,谷雨出了一會兒神,又被沈寧安找了來,谷雨心中叫苦不迭,再不敢去沈寧安房間,他回想自己和沈寧安共處一室聊個沒完確實不好,但這話不能跟沈寧安說,只好在客廳里,跟她聊了會兒天。
沈時戚晚間的時候才回來,回來后先去了沈母房間,沈母正在準備晚上要擺在客廳里的花束,一邊慢慢的修剪著枝葉一邊問道:“怎麼樣了?”
沈時戚頓了下,慢慢道:“變化不大。”
沈母頭也不抬道:“說實話。”
沈母年紀雖大了,但依舊眼明心亮,沈時戚知道瞞不過,只好道:“情況不太好,最近總是昏迷,清醒的時候少,基本上……不能脫離儀器了。”
沈母閉了閉眼,搖搖頭,又問道:“我聽說,親家公的身子骨也不那麼健朗了?”
沈時戚這次倒沒有遲疑,點頭道:“是,人看上去精神還好,但瘦了許多,據說年后謝老爺子還住過兩個月的院。”
沈母挑眉,剪下一片枯葉,“這個倒是沒聽說,不過……他年紀也不小了,八十多歲的人了,有點小病小痛的,正常。
”
沈時戚“嗯”了聲,又道:“謝家還沒放棄,我今天跟謝老爺子聊,他說最近去找一些漢方,說對心臟病有些效果,他還說,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找心臟源,爭取在進一步惡化前進行手術。”
沈母嘆息:“這麼些年了,親家公倒是對你沒什麼芥蒂,什麼都不避諱你,還愿意跟你說這些。”
沈時戚淺淺一笑:“小時候那些事,大家都已經忘了,現在人都沒了,多糾結那些做什麼呢?說起來,今天謝老爺子還跟我說,他們在試著……試著取一些意成的精子,不過……”
沈母嘴角溢出一絲譏諷笑意,沈時戚繼續道:“意成從小有這個病,又是在青春期前就惡化了,沒……發育太好,沒成功。”
沈母將花束整理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吩咐道:“讓人把這花搬到客廳去,你去看看谷雨吧,那孩子被寧安纏的可憐。”
沈時戚想起自己中午時對谷雨說過的話,想要笑,但當著沈母的面還是忍住了,答應著轉身去了。
沈時戚找到谷雨時谷雨正和沈寧安在大客廳的鋼琴前,沈夫人在休息,谷雨沒真的彈,只是教沈寧安指法,見沈時戚來了,谷雨忙起身,有點不安的看著沈時戚,沈時戚心中一動,嘴角上不自覺的帶了一點弧度,若不是沈寧安在,谷雨大概又要向他道歉了。
沈時戚還穿著風衣,他身材修長,穿著風衣格外好看,谷雨看著沈時戚手上戴著的黑色手套,不自覺的走神了。
“大哥你回來啦?”沈寧安依舊沒心沒肺的,低頭虛按了幾下琴鍵,“小表哥還好嗎?”
沈時戚沒答話,轉而看向谷雨,道:“晚上叔伯們過來,還有嬸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