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爆盾牌已經進去了。老宋你小心點。對了,夏局呢?”
宋岳這才想起來對著邊上喊:“達虎,局座呢?”
硝煙那一邊拋過來聲高叫:“不是跟老君在一塊兒嗎?”
“老君,你身邊都有誰?”
“我們科的小非和三科的林浩。”
“局座呢?”
“打散了。他說去支援你啊!”
“我操的,你們一個個真是我親爹,要我命了!”宋岳氣急敗壞地在頻道內呼叫,“局座,夏局,祖宗你還喘氣兒嗎?”
夏濯沒有回復。
“媽的,別裝死訛我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半截的蟑螂能蹦跶,王八死了還留個殼,你是報班修仙渡劫灰飛煙滅了嗎?說話!”
終于耳機里傳來一陣雜音,隨后熟悉的男中音涼涼道:“我在你后面。”
宋岳登時頭皮一炸,忙扭過身去。撥開眼前的硫磺硝煙,果然看見身后不過五步之距,夏濯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從翻倒的賭桌后頭鉆了出來。
說不清是急的還是被如此陰惻惻的靠近嚇出了冷汗,宋岳驀覺后背一陣陣發憷,竟是大汗淋漓。但轉瞬想到此時的天候,又自我安慰不過是太熱了。一抬頭,頂上的中央空調停了風,賭場剛斷電。
宋岳有些惆悵。
于是他也不用話筒了,直接指著夏濯咆哮:“你就給我呆那兒,等結束了老子來接你!”
可夏濯是副局啊!副局怎麼會乖乖聽支隊長的命令?身為副局的夏濯又怎麼會乖乖聽區區支隊長的宋岳的命令?結果宋岳沖,夏濯也沖;宋岳打槍,夏濯飛盤子;宋岳低頭,夏濯踏背升龍出海,凌空雙槍橫掃一大片。
宋岳破音尖叫:“老子不是給你墊腳嗒!”
夏濯就薅他過來往身前一擋,便聽噗噗兩聲悶響,敵人的子彈全嵌在了宋岳避彈衣后背上。有一瞬他錯覺自己挨了炮擊,肺給擠扁了,整個人薄如紙片,不貼著啥一定能隨風遠去。他別無選擇,貼了夏濯。
“嗬——”被夏濯擁著閃到拐角墻后躲避的宋岳悚然吸入一大口空氣,旋即猛烈咳嗽起來,緩一緩,破口大罵,“你他媽的自己沒穿避彈衣啊?”
夏濯哄孩子一樣拍拍他背,好整以暇道:“穿是穿了,打中了也疼嘛!”
宋岳怒目圓睜,眼前唯飄過一句話: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但他只敢跟夏濯說:“君子報仇,你等著!”
過后想想,他掂量著感覺這句話比心里那句實在囂張多了。
過后還想想,是不是因為這句話所以夏濯才六月債還得快,行之有效地當場還了自己一報?
被夏濯撞開的剎那,宋岳本來是準備罵娘的。他姿勢穩妥射程絕佳角度精準,抬臂舉槍預備來個現場射擊模范演示,沒想到胯上被狠狠一頂,害他扭腰擺臀橫著跌了出去,差點兒腰椎間盤突出。沒等他調整好站姿,夏濯緊跟著撲進他懷里,他只來得及把人抱住,隨即雙雙倒在了地上。
連續的沖擊讓摔得七葷八素的宋岳十分惱火,掙扎著坐起身,剛要張口質問,眼風里赫然掃見夏濯身下淌了一片猩紅。視線慌忙轉移,找到了出血點,膝蓋上方約十公分處,子彈鉆出的窟窿眼兒正汩汩往外冒鮮紅的血液。宋岳猛地憶起,被撞的瞬間依稀有槍響。
兩聲,也許三聲,太嘈雜了,也太快了,他沒有辨清。
后來的現場還原、痕跡分析,加上夏濯自己回憶,是他兩連發擊中了企圖偷襲宋岳的嫌犯,都打在胳膊上。對方則在劇痛中本能扣了扳機,放低的準星恰落在夏濯的腿上,以致他最終也吃了一槍。毋庸置疑,這一槍是替宋岳挨的。
行動結束,死傷帶活捉,嫌犯無一漏網,可謂全勝。
然而宋岳仍舊被領導訓成了三孫子。轉回頭,靠在病床上本想打個圓場自我檢討的夏濯,同樣被老局長指著鼻子臭罵了一通。最終參與行動的警員集體受表彰,唯有夏局和宋隊一人背一個口頭警告,并責令他們呈交詳細的任務報告和兩萬字書面檢查。
身為首席心腹的吳是非總是孝順的,待老局長氣勢洶洶退場后悄悄閃進病房,義不容辭跟宋岳表示:“老大,我這兒有歷年份的檢查,不重樣兒,借你抄。”
宋岳氣得抓起她后衣領徑直提溜到走廊上,附贈虛晃的一腳,啐她:“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看老子出丑還補刀,滾——”
吳是非蹦跳著跑回兄弟們身邊,眾人哄笑著滾了。
那之后,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宋岳盡心盡力在醫院伺候了夏局一個禮拜。
再后來,夏濯傷勢穩定,他自己又號稱太過占用醫療資源不愿在醫院住著,醫生便批準他出院回家休養。
再再后來,回家也是獨居無人照應的夏副局,每天照舊得接受宋岳點卯式的關心慰問,兼吃他做的寡淡無味的營養餐。
宋岳理由充分:“傷口沒痊愈,忌食辛辣刺激。
”
夏濯舉著調羹撇了撇小碗里浮著一層清油的雞毛菜蛋花湯,慢吞吞抬起瞼:“那也不能把糖當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