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陌生男人跟林雉說著話,臉色有幾分不好看,但是并沒有完全發作出來,反而看起來是有些隱忍克制的跟林雉在對話。
林戚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睡著了還是不想面對林雉這個砸破他腦袋的惡魔。
許睿扒拉著窗臺視線落到男孩身上,眼睫顫動了一下,他會不會睡覺的時候也做噩夢?自己只是夢到就嚇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親身經歷過的林戚到底在做手術時身體失去知覺的時候內心有多麼害怕……
許睿內心泛起來不可以抑制的同情。
林綸這時候視線不留神掃過去看見了許睿,他皺眉問道:“那是誰?”
林雉轉頭看了許睿一眼,好像早料到許睿會坐不住,伸手招呼許睿進來。
盡管林綸已經發問,但是林雉看起來好像并沒有要多做介紹的意思,反而指了個位置讓許睿坐下,等他一會兒。
VIP病房確實足夠大,連會客的茶桌還有沙發都有,許睿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小心翼翼靠近了病床,這時候看得更清楚了。
林戚的臉色很不好,透著些病態的疲乏,眼下也有些發青。
頭上層層疊疊的紗布數不清到底纏了多少圈,許睿聞到很淡的藥味。
許睿眼睛慢慢低垂下來,心里默默跟受傷的男孩講了一聲對不起。
“許睿,走了。”林雉的聲音打斷許睿類似于一種兔死狐悲的情緒狀態,使他回過神來。
許睿看見林雉已經完成了這次的探望任務,盡管林戚壓根沒有睜開眼睛見到他一眼。
林雉邁開腿朝病房外走的時候嘴里叫了許睿一聲。
許睿在這個時候動作自以為很小心隱秘的把從地上撿起來的那朵花從口袋里掏了出來,那朵花已經掉了兩瓣花瓣,懨了吧唧的,不甚美觀。
他把那朵殘缺的小花放在林戚病床的床頭柜上。
做完這一切,許睿才慌里慌張的去追趕林雉走出病房門外的步伐。
“你好像很想來看望他。”林雉坐在車里突然笑著跟許睿說道。
許睿轉頭看他,琢磨不出來林雉刻意隱藏的情緒,他不知道是該否認還是點頭。
林雉將許睿遲遲未做的反應視為默認。
“那真的還好帶你過來了呢。”林雉繼續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可憐呀。”他說這句的時候笑意里已經透出來幾分掩藏不住的陰沉。
許睿很快搖頭。
但是好像已經遲了。
“我是讓你陪我出來的,你倒是真來看望病人來了。”林雉似笑非笑:“林勤生該把這事交給你。”
許睿聽他說出來許多自己難以理解的話,但是已經本能的察覺到危險。
他又去扯拽林雉的衣袖,像是每次晚餐跟林雉討食那樣,心里講好多遍對不起。
可是林雉卻看起來還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林雉把他的手從袖子上拉開了。
明明是周末,可是踢球的活動好像已經默認取消了。
許睿跟林雉回到臥室里。
林雉心頭積攢的一直未散盡的火終于逮到出口那樣,等關了房間的門他才抓著許睿的肩膀,讓許睿抬起來眼睛看著他,好像是不愿給許睿留下一點撒謊躲避的余地。
“你以為我沒看見呢,你還給那半死不活的東西送小花呢。
”林雉的語氣堪稱惡毒。
“我對你這麼好,怎麼不見你送我呢?”林雉伸手推了許睿一把把他推到了衣柜前:“說是個白眼狼當真就是!”林雉眼底浮現出來毫不遮掩的戾氣。
許睿此刻慌張急了,在心里解釋了林雉卻像是聽不到,又手忙腳亂的在林雉面前比劃起來手語。
但是林雉好像看不懂。
林雉的讀心術好像也是有限制的,他會在林雉不想要聽許睿解釋的時候失靈。
許睿無錯的貼著衣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是看到別人看病人送了花,他才撿起來送給林戚的。
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知道林雉為什麼連這件事都不允許。
林雉眼睛緊盯著許睿,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上盈上一層水光,滿眼不知所措的望著自己。
林雉卻對這樣的眼神做出來毫無同情的解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道錯在哪里。
實在是很欠教訓。
林雉視線在許睿臉上停頓數秒之后,臉色突然又變了,仿佛剛才發火質問許睿的人不是他一樣,他變臉的速度堪稱恐怖。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林雉在這一秒又突然緩和了語態,他拉開衣柜的門開口說道:“你把我的衣服從衣柜里幫我拿出來。”
許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林雉緊接著又說:“在最里面,很不好拿到,你幫我找到,我這次就不生氣了。”聽聽到林雉這樣的話,已經被林雉的態度恐嚇住的許睿幾乎沒有多加思考,他就探身去衣柜里找。
結果拿出來一件,林雉卻搖頭否決:“不是這件,我說了在最里面的,哦對了,好像還在最上面,你進去衣柜找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