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雉路過他們的時候目不斜視,結果落下他一步的許睿卻遲遲沒有跟上他,他感到手上很輕微的一陣阻力感。
他回過頭來,看見許睿正望著那對母子發呆。
林雉安靜等著他沒有動,等那位母親安撫完自己的孩子從心理診療室的大廳上樓了,許睿才慢吞吞的邁開了腳步。
林雉好像很能理解許睿的這種行為,因為許睿從小是單親家庭母愛缺失,看見這樣的場景總會有一些自己的好奇。
林雉還是能夠容忍許睿這樣的好奇心。
因為他小時候也曾經這樣做過,許睿成長的慢一點,所以這樣的行為情有可原。
林雉不以為意,甚至在車上的時候還不住走神,想起來撞見的那胖乎乎的小男孩,他讓林雉回想起來許睿臉上還是帶著未退的嬰兒肥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許睿還很活潑好動。
他不由又再次打量像只瘦小的呆頭鵝似的許睿,然后伸手過去捏住了他的臉,左右看了一下。
許睿很輕微的往后躲。
“我捏疼你了?”林雉這樣問道,然后就自覺又放松了手勁。
許睿的臉頰在不知不覺間小了一圈。
林雉捏著有點不太滿意,而后兩人回到家之后,林雉第一時間量了一下許睿的身高。
他終于驚喜的發現,許睿現在已經比他矮了一個小小的頭尖。
于是他終于決定了恢復了許睿的晚餐,他拍拍許睿瘦小的肩膀頭宣布道:“你今天開始就有自己的晚餐吃啦!”
他在已經不會自主進食的許睿面前用嘉獎一樣的語氣說出來這種話,許睿卻還是沒有給他任何他所期待之中的反應。
林雉又再一次感到氣餒。
失望是層層累計下來的。
林雉陪許睿做了兩個多月的心理治療,這段時間下來,溫遇和許睿溝通的白紙上已經有零星的許睿的寫下的蠅頭小字。
林雉有一次在門外等得無聊,結束的時候有點著急,提前三分鐘推開門進去了,結果溫遇卻動作很快的將兩人溝通的白紙收到了一本厚書下面,好像很不愿意讓林雉看見一樣。
或許這是溫遇許諾給許睿兩人之間能夠溝通的前提。
許睿一直很抗拒跟林雉做任何的溝通和交流,卻已經能夠跟溫遇進行對話,講很多不愿意讓林雉發現的事情。
許睿有自己的小秘密。
這個發現讓林雉心里極度不悅,可是他也只是眼神暗了一瞬又很快掩去不快的神情,帶著許睿回家了。
溫遇確實專業能力不錯,許睿兩個多月過后,精神狀態比之前強了一些,雖然還是不跟人交流,可眼神卻沒之前呆滯了。
那一天晚上,林雉因為一件極小的事情徹底爆發。
許睿這段時間對外界的感知都很混沌逃避,更何況是再去察覺林雉刻意隱藏的不悅情緒,這對他來講難度太大了。
所以當他照常躺在床上準備按照溫遇的方法回憶一些美好的事情或者嘗試想象身處在陽光沙灘,藍天白云下放松身心再入睡的時候,他毫無防備的被林雉搖晃了起來。
林雉這時候像是已經擠壓了一天的怨氣,要找許睿的麻煩一樣:“為什麼家里的傭人喂你吃飯你就要比我喂你吃的時候吃得多一點!?我讓你倒胃口是嗎!?”
許睿明明沒睡著又被林雉這樣搖晃著肩膀頭,卻還顫抖著眼皮堅持緊閉著,不愿意睜開,很逃避面對要發脾氣的林雉。
林雉卻越想越是覺得沒有辦法忍受許睿這樣的區別對待,不知道許睿怎麼就這麼像只養不熟的白眼狼一樣,要叫自己傷心。
回憶起自己近乎順風順水的鮮少受到挫折的生活里,很少有同齡人能給他這麼大的氣受,給他這樣的挫敗感。
林雉目光死死盯著許睿緊閉的雙眼,眼神一瞬間變得陰沉,他咬牙切齒一般威脅道:“從今往后你就只能吃我喂的東西,不然我就……!”
林雉威脅的話沒說完,因為他看見許睿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眼睛里映出來熟悉的恐懼,瑟縮著身子往后退,要拉開與林雉的距離。
林雉看見許睿的模樣,許是回想起來許睿之前變成木頭人的時候,這才剛好一點,林雉怕又把他嚇回去從前那樣。
林雉的后半句又生生咽了下去,卻被心口堵得情緒逼得眼睛通紅:“害怕我做什麼?我對你不好嗎?我什麼穿的玩的,什麼珍貴物件都分享給你,讓你睡我的床,吃我碗里的飯,連我的醫生也讓他給你看病,你跟我做朋友以后,連你的蝸牛都住上了大房子,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林雉這會兒才有點像一位真正的一十來歲的孩子,面對著已經近有三個月時間不搭理自己的許睿,有幾分束手無措的怨恨。
“你做了那麼多錯事,可是每一次你只要寫一封認錯書,我是不是就很輕易原諒你了?但是你呢!?我認錯書也寫了,我只是關了你五分鐘都不到的時間,你卻這麼久都不愿意理我!”林雉仿佛因為許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越說越是感到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