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簡辛能高興和幸福,而她只想安靜地死去。
簡辛不敢眨眼睛,他望著辛卉,看她慢慢閉上了眼,再也沒了聲息。
片場所有人都在忙著,汪昊延出錯好幾次,導演拉著他講戲,講完安排休息十分鐘。荊菁候在旁邊遞茶水,問:“是不是不舒服啊?”
汪昊延皺著眉:“沒事兒,狀態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靜不下心,合上劇本默念了一遍臺詞,然后放杯子時手一松茶水灑了滿地,杯子也摔得粉身碎骨。
荊菁尖叫了一聲就蹲下收拾,這時感覺包里手機在震動,趕忙遞過去:“是秦阿姨。”
汪昊延接起,聽見秦阿姨嘴里叫著小簡,他立刻急得站起來,引得一些工作人員忍不住看過來。
簡辛伏在辛卉腿上,喃喃地說:“汪昊延,我媽走了。”
42
汪昊延趕回來時已經半夜,萬家燈火都熄了,只有簡辛家的窗戶透著微微的亮光。奔上樓去,門上掛著一塊兒白布,意思是家里有白事兒。
心里一揪,連叩門的胳膊都覺沉重。好久才聽見門內有腳步聲,待門啟開一點,汪昊延便急忙推開想進去,卻沒想到是簡辛來開門。
簡辛木然無力,臉上掛著斑駁的淚痕,他嘴唇微張,但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發不出聲。汪昊延用力抱住他,不停撫著他的后背。
辛卉被安置在臥室床上,看上去就像睡著了。
費原停好車后上來,看到汪昊延陪著簡辛在床邊守靈,他先給辛卉鞠躬,然后拍拍簡辛的肩膀就去客廳了。
汪昊延發現秦阿姨不在,想想應該是簡辛讓回去了,畢竟只是雇來照顧的人。
他不敢再想,不敢想簡辛是怎麼獨自守著辛卉的。
“你跟我說說話,簡辛,你看看我。”
簡辛盯著辛卉一動不動,雙眼也一眨不眨,他不出聲,就只任眼淚不停地流。汪昊延去拿毛巾給他擦拭,擦了幾下忍不住使勁把他抱進懷里。
“那天在醫院,你媽媽囑咐我兩句話。”汪昊延感覺簡辛身體動了一下,自己的聲音也控制不住地哽咽,“她說,別騙你,別欺負你。”
簡辛從椅子上滑下去,跪著撲到床邊,他望著辛卉安詳的面容,眼睛終于緩緩閉上,叫喊一聲,失控般慟哭出來。
就這麼度過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時候有人敲門,費原開了門問找誰,來的人沒有理會也沒停頓,直接沖進來奔入臥室。
簡辛緩緩地扭頭,眼神冰冷又絕望,他拖著麻木的雙腿走過去,抓住對方的領子問道:“你為什麼才來,為什麼現在才來?她是我媽啊。”
汪昊延過去把簡辛的手松開,扶著他站到旁邊。簡辛幾乎站不住,依靠著他不停發抖,口中仍不停地控訴低吼。
簡溢秋雙目已紅,眼角沁出熱淚,他在床邊坐下,輕握住辛卉的手。
汪昊延攬著簡辛去了另一間臥室,讓他稍稍休息,費原下樓買了點吃的,正好簡辛可以吃一些。
“來一下。”
汪昊延跟費原出去,費原說:“現在簡叔叔來了,接下來守靈還是接待賓客至少都不是簡辛一個人了,不管怎麼樣這些都得家人來辦。”
“我就是他的家人。”汪昊延心都疼死了,不想聽。
“清醒點兒。”費原冷靜,繼續說:“就算你現在沒有行程沒事兒可干,也不能一直陪著。
簡辛的同事鄰居白天來吊唁,你能露面?就算你不想好了,那簡辛以后還跟人解釋?”
汪昊延嘆息一聲,他能不懂麼,看了看時間,妥協道:“八點吧,我看簡辛好一點了再走,劇組那邊我回去道歉,后期隨便安排都再無異議。”
回到房間看見簡辛怔怔地靠著床頭,他打開一份餛飩吹了吹,說:“吃點東西,白天還要來人,你倒下了怎麼辦。”
簡辛搖搖頭,汪昊延又說:“我昨晚也沒吃,就當陪我吃兩口。”
兩人分吃了一份餛飩,簡辛的臉上終于帶了點血色,汪昊延一下一下摩挲他的手背,輕輕地說:“死亡,有時候也是種變相的解脫,你是醫生,你更明白。”
簡辛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是明白,但無法減少他失去母親的痛苦。
汪昊延又陪了一會兒,等簡辛漸漸穩定才出來,他去那間看了看,簡溢秋仍坐在床邊,聽見他進來,簡溢秋沖他點了點頭。
“叔叔,你也去吃點東西吧,然后和簡辛說說話。”
簡溢秋問:“簡辛怎麼樣了?”
“好點了,我讓他休息會兒,阿姨剛走,他肯定難以控制情緒,你們談一談就好了。”汪昊延停頓片刻,說:“我說這個可能有些可笑,但還是想囑托您,好好照顧簡辛,最起碼這幾天要保證吃飯睡覺。”
簡溢秋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汪昊延知道這就等于默應了,說:“那您去看看他吧,我也準備走了。”
又去告訴了簡辛一聲,簡辛眼睛腫著,總算肯說話:“不用擔心我,你路上小心。”
費原已經下樓去開車,汪昊延穿好外套準備離開,等簡溢秋進屋去看簡辛后,他又走到辛卉在的那間臥室里,跪在床邊向她道別。
“媽,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