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逸推門進來的時候嘶了一聲,差點沒被這場面鎮住。
“要這麼多嗎?”高景逸納悶地說:“不知道的以為你在搞什麼大案子。”
“快開庭了,最后看一遍。”蔣衡說:“這個案子李玲華催得很緊,保險起見,還是多核對幾遍。”
“催得再緊也就是個醫療事故,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連環兇殺案。”高景逸把公文包隨手放在凳子上,隨口道:“吃飯了嗎?我剛下飛機,不然一起啊?”
蔣衡默不作聲地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外賣盒。
高景逸:“……”
真夠拼的,高景逸腹誹道,他真是加班上癮。
“我聽小李說,你之前跑了好幾趟飆車俱樂部。”高景逸說:“你跑那去干什麼?”
小李是他們律所的行政人員,也是高景逸的后勤小喇叭,見天出賣他們,蔣衡都見怪不怪了。
他聞言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說道:“查案子啊。”
蔣衡說著在桌上翻了翻,隨手翻出一本塑料文件遞給了高景逸。
“劉強和周芳有不正當婚外情關系,在李文出事之前,劉強和李玲華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劉強背地里咨詢了離婚律師,想要從李玲華那獲取更多的婚內財產。”
“我知道。”高景逸翻開手里的文件,一邊看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但因為他們倆的婚內財產大多在李文名下,所以周芳才說過‘如果李文死了就好了’這種話——你上次跟我說過。”
“對,所以我順路去查了查。”蔣衡說著伸出手,在其中一份資料上點了點:“周芳,外地人,今年三十二歲,在上海打拼了七八年,跟劉強湊在一起之前時在某三星酒店當大堂經理,離異無子。
我去走訪過,她之前的同事說,周芳跟劉強認識也就一年出頭,確定關系后就辭職了。”
“在跟劉強認識之前,周芳自己沒什麼積蓄。”蔣衡說:“她住在酒店的宿舍里,花錢不算大手大腳,但有一大筆外債,老家的爹媽似乎也總管她要錢,所以屬于月光族。”
“然后重點來了。”蔣衡從手下的那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流水單,遞給高景逸:“在李文出事前三個月,劉強給過周芳一筆錢,是從建設銀行分批轉賬出去的,一共轉了十幾筆,金額六十來萬。這段時間以來,周芳沒有還債,也沒買房買車,戶頭下更沒有大額轉賬,但是我前些天去查的時候發現,這筆錢已經不在她賬戶里了。”
“劉強給的?”高景逸說:“買兇殺人的錢?”
“婚外情關系封口費。”蔣衡勾了勾唇角,說道:“劉強是這麼跟我說的。”
“不就是包養費嗎?”高景逸說:“所以錢呢,你不會告訴我真拿去買兇了吧?”
“周芳也不完全是傻子,這筆錢她沒轉賬,是當現金取走了。”蔣衡說。
那就麻煩了,高景逸想,現金的去向無法追溯,就算找到了也很難證明什麼。
“所以我去了幾次飆車俱樂部。”蔣衡說:“巧的是,那老板我認識,我走了點關系,拿到了李文的車輛保養記錄。”
高景逸:“……”
在著手調查周芳之前,蔣衡就想過,如果周芳想要做手腳殺死李文,那她會選什麼辦法。她跟李文沒有認識的渠道,彼此生活圈也并不重疊,就算是真有那個殺心也很難真正做到什麼。
蔣衡最開始以為劉強是中間那個媒介,但調查了一圈發現,劉強有賊心沒賊膽,只是在話頭上糊弄周芳而已。
李文是死于術后感染,但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飆車出了事故才導致了這一切,于是在蔣衡發現資金去向無法查找時,他首先就去找了這輛車。
“出事之前,李文用的那輛車剛做過一次大保養。”蔣衡說:“他們富二代保養跑車的地方就那麼兩三個,我挨個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個剛離職沒多久的修理工——據他們工友說,這人前些天中彩票了,所以干脆辭職回老家了。”
高景逸嚯了一聲,問道:“多少錢?”
“不多不少,五十萬。”蔣衡比了個手勢:“他一口氣存的,因為拿了一大兜現金,所以銀行柜員還記得這個人。”
“厲害。”事情查到現在,大概已經明白了,高景逸佩服地鼓了鼓掌,說道:“立案了嗎?”
“三天前交上去了,這下立案標準夠了,剩下的就交給檢察院他們去查吧。”蔣衡說:“說起來也是命,李文一共有三輛車,每次去玩兒都是隨機選車,那天他們臨時起意去了郊外,偏偏就選中了那輛有問題的。”
“確實。”高景逸點了點頭,然后一揚手里的文件,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順路一查?那你這可順得有點遠。”
蔣衡:“……”
高景逸回來的時候就聽行政和前臺說,蔣衡這一個多月早出晚歸,每天都是天黑了才來上班,往辦公室里一鉆就是大半宿,凌晨四五點還不回家。
他最開始還納悶一個醫療糾紛怎麼就這麼費勁,現在看來,蔣衡干脆是把倆案子擠在一起辦了。
醫院的事就算了,李文本人是死于術后感染,跟周芳八竿子打不著,蔣衡無憑無據地就想去查她,名不正言不順,前期八成費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