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律師跟我說,你這麼打官司是幫了我一把。”紀堯說:“原來不是?”
“當然不是。”蔣衡說:“李女士想要送所有害她兒子的人進局子,我是在幫她。”
紀堯垂著眼看著他。
他的潛意識大約是聽另一個答案的,可現在蔣衡這麼干脆的否認,紀堯心里居然也不覺得失望。
“哦。”紀堯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隨口道:“那要是他沒做偽證,你的準備就要落空了。”
“還有事實重婚。”蔣衡說:“周芳三個月前剛為了他打過孩子。”
“原來如此。”紀堯點了點頭,忽然話鋒一轉:“那你怎麼沒直接這麼干?”
蔣衡:“……”
酒太甜了,蔣衡想,肯定是酒太甜了,要麼就是他加班太多,腦子被銹住了。
紀堯難得在嘴上贏過他,見蔣衡噎住,忍不住挑了挑眉。
蔣衡抿了抿唇,決定及時止損,趕緊回家睡覺。他干脆地站起身,把剩下半杯酒一飲而盡。
“……我先走了。”
第36章
“紀醫生,你考駕照了嗎?”
蔣衡起身得太急,腳下不穩當,身形微不可見地晃了晃。
剛才因為燈光角度問題,紀堯沒太看清他的模樣,現在蔣衡一站起來他才發現,對方的臉色白得有點不自然。
他眼角眉梢都是倦色,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模樣。
“你胃疼?”紀堯忍不住問。
“嗯?”蔣衡反應了一瞬,才說道:“沒有。”
紀堯擰著眉頭,覺得他有點不大對勁——先是沒發現他話里的陷阱,后是反應慢半拍,這怎麼看都不是蔣衡的正常狀態。
醫生的職業病讓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用手背貼了貼蔣衡的額頭。
肌膚相貼的溫度略高,紀堯一摸就摸出了端倪。
“你有點低燒。”紀堯說:“自己知道嗎?”
“哦。”蔣衡偏頭避開他的手,聞言沒當回事,把之前對付周青柏的說辭又拿出來用了一遍:“估計是熬夜太多免疫力下降,我回去吃點維C就好了。”
紀堯:“……”
這種錯誤的醫學常識簡直是對醫學知識的挑釁。
“你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紀堯說:“免疫力低下不會引起低燒,只會引發病毒性感染,進而表現出低燒癥狀。”
“還是算了。”蔣衡婉拒道:“睡一覺就好的事,我就不去給醫生增添工作了。”
紀堯皺了皺眉,滿臉都寫著不贊同。
從“醫生”的角度來看,紀堯應該勸他保重身體;但從“前男友”的角度來看,紀堯確實不該多管閑事。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立場讓他的心有一瞬間的動搖,只是還沒等紀堯從“醫生”和“前男友”兩個身份里權衡出個結果,蔣衡已經禮貌地沖他點了點頭,然后把大衣掛在臂彎里,轉頭往門外走去了。
紀堯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他大概猜得到蔣衡是為什麼熬夜拼命,雖然蔣衡自己說是為了委托人,但紀堯到底也算是從中得了好處,于是很難對蔣衡的情況視而不見。
他明明兩個月前才做了手術,紀堯想。
紀堯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法心安理得地看著蔣衡這麼離開,于是他忍不住往前追了一步,問道:“你剛喝了酒,準備怎麼回家?”
蔣衡腳步一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忘了叫代駕。
他今天沒有別的安排,所以原本打算喝完那杯威士忌之后下個實時訂單慢慢等,但紀堯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以至于他把這事兒忘了。
現在是高峰期,周青柏的酒吧又開在歪歪扭扭的弄堂里,代駕恐怕不那麼好叫。
蔣衡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
紀堯等了幾秒鐘還沒聽見回答,就知道他也沒想好,于是不由分說地拉住蔣衡,說道:“你這樣不行,還是叫青柏送你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剛剛還有人的吧臺內側現在空空蕩蕩,周青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條工作用的碎花小圍裙。
紀堯:“……”
偏偏好死不死,這時候正好從大門外進來個穿馬甲襯衫的工作人員,熟門熟路地繞過他倆走到吧臺旁邊,掀開通道門鉆了進去。
大約是紀堯的目光存在感太強,那酒保遲疑地看了看他,試探道:“兩位,喝酒嗎?”
紀堯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心平氣和地問:“……你們老板呢?”
“我們老板下班了。”酒保不明所以地說:“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蔣衡忍不住撲哧一樂,他估計已經憋了很久了,笑起來停不下來,忍得相當辛苦。
跑的真夠快的,紀堯咬牙切齒地想。
紀堯轉頭看向蔣衡,拽著他的手松也不是拉也不是,整個一活靈活現的“進退兩難”。
蔣衡眨眨眼,趁著紀堯沒在看他的功夫就著燈光打量了他一會兒。
今天上庭時,他沒怎麼注意紀堯,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穿了一件淺色的毛衣,外套領口別了個古銅色的裝飾紐扣,看起來很乖的模樣。
跟幾年前沒什麼兩樣,蔣衡想,看著比誰都溫順,偏偏骨子里一身主意。
算了,蔣衡在心里嘆了口氣。
憑他對紀堯的了解,對方今天三番兩次撞上來,八成是有話要跟他說,否則按照對方的脾氣,打死也不會主動跑來找他這個前男友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