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霓虹燈光交織在一起,蔣衡舔了舔唇,忽然有點想念那碗粥的味道。
藥店里,紀堯接過了店員遞來的塑料袋,然后把購物小票隨手團成了一個團,丟進了門口的廢紙箱里。
他上車時發現蔣衡醒著,于是隨手把藥袋丟在了他懷里。
“燒到三十八度五以上再吃藥。”紀堯說:“如果沒燒到,你就物理退燒吧。”
蔣衡翻了翻,發現里面是兩盒對乙酰氨基酚片,還有一個電子體溫槍。
他收起藥盒,說了聲謝謝。
紀堯發動車子重新出發,蔣衡握著手里那兩盒藥,把椅背調回了正常角度,看起來沒有再休息的意思了。
紀堯打開轉向燈,拐彎時接著觀察后車的動作看了他一眼,之前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又從心里冒了出來。
“蔣衡。”紀堯說:“今天在法庭上,劉強的發言最開始就有漏洞。那不是你水平,你為什麼沒找補。”
紀堯說著頓了頓,接著道:“如果你當時管他,就算事后查出偽證事實,當時的民事認定也會要我賠償吧。”
這個問題他在酒吧里就想問,可惜那時候被蔣衡的身體狀況打岔了,直到這時候才忍不住問出來。
紀堯知道自己有點過于固執,但他控制不了。王濤的猜測是一回事,但他更想聽蔣衡親自說。
蔣衡把手里的塑料袋系好,漫不經心地說:“委托人對律師隱瞞情況,律師有權中止合作。”
紀堯當然知道這個,但這個“中止”顯然指的不是“當庭中止”。
紀堯猶豫了一瞬,沒忍住追問道:“要是他沒隱瞞,你準備把我告得傾家蕩產嗎?”
蔣衡轉過頭看向他,似笑非笑地說:“你猜。”
紀堯:“……”
看出來了,他是沒法從蔣衡這問出一句準話來。
問不出來就干脆放棄,一直到把蔣衡送到小區門口,紀堯都沒再主動跟他搭過一句話。
原本應該正常開放的小區門口不知道為什麼攔上了柵欄,保安在旁邊維持秩序,一抬頭認出了蔣衡的車,連忙迎上來,敲了敲車窗。
紀堯按下車窗,保安愣了愣,才越過他看見副駕駛上的蔣衡。
“蔣律師,小區幾處大門的聯動系統壞了,現在正在修,車都開不進去。”那保安沒料到他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納悶地說:“您看要不要先出去轉幾個小時再回來?”
“要多久?”紀堯問。
“哎喲,不清楚,工程師還沒來呢,可能得三五個小時?”保安說。
這時間也太長了,蔣衡正難受著,只想趕緊回家睡一覺。
“還有旁門能進去嗎?”蔣衡問。
“沒了,幾個聯動門都打不開。”保安跟他關系不錯,見他不準備出去,于是想了想,提出了個二號方案:“您要是著急回家,不然把鑰匙留給我,等之后門開了我幫您開進地庫,然后把鑰匙留在值班室。”
“行。”蔣衡痛快地答應了,然后示意紀堯把鑰匙給他。
“今天麻煩了,紀醫生。”蔣衡說:“送到這就行了,改天請你吃飯。”
蔣衡說著拉開車門下了車,腳步還是有點晃,紀堯原本打算把他送到樓下就走,見狀皺了皺眉,決定把生命健康貢獻做到底。
他把車鑰匙交給保安,緊走幾步,架住了蔣衡的胳膊。
“你人緣還挺好。”紀堯語氣涼絲絲地說。
“是嗎。”蔣衡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可能是因為我看著面善。”
說話間正拐過一棟樓,拐角處視線受阻,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腳步收不住,猛然撞在了蔣衡身上,他手里有個什麼東西一晃而過,蔣衡下意識伸胳膊把紀堯攔在身后,下一秒就被人潑了一身水。
那小男孩見狀嚇了一跳,拎著手里的空塑料桶直鞠躬。
“對對對不起蔣叔叔。”那小男孩苦著臉直磕巴:“我沒看見您。”
說話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從后面追過來,拉著小男孩往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
“叫你跑,撞人了吧。”老奶奶急忙道歉:“對不起啊蔣律師,小廣場那邊舉辦捏泥人親子比賽呢,他太著急了——”
“沒事。”蔣衡嘶了一聲,扯了扯濕透的衣服,說道:“我馬上到家了,凍不著。軍軍去玩吧,下次小心點。”
那老太太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給他手里塞了兩個橘子,這才帶著軍軍走了。
紀堯打量了一下他濕透的襯衫,拉著他往樓道走,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夠水逆的。”
“你還懂這個?”蔣衡樂了。
“耳濡目染。”紀堯憐憫地看著他:“我還可以給你介紹一張水逆去死去死符。”
蔣衡:“……”
蔣衡回個家被攔在小區外面,走了沒兩步又被潑一身水,紀堯看他簡直就像看個倒霉蛋,決定送佛送到西,把他送回家算了。
好在蔣衡家離小區門口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他從大衣到襯衫濕了個透心涼,進屋后在“招呼客人”和“打理自己”里猶豫了一瞬,被紀醫生的職業病強制選了后者。
“去洗個熱水澡。”紀堯說:“不然后半夜燒成火爐沒人管你。
”
“行。”蔣衡也沒跟他客氣:“水在餐廳里,咖啡在吧臺上,想喝什麼自己倒。”
他說著脫下外套,把手機和鑰匙往玄關柜上一丟,自己赤著腳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