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聞聲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低頭看了下時間。
“還挺巧。”紀堯說:“再過十五分鐘人家下午就上班了,到時候就算你沒睡醒我也得領你走。”
蔣衡的體質有點麻醉敏感,丙泊酚的不良反應有點明顯,他晃晃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感覺還是有點暈。
紀堯寫完最后一筆,把手里的一沓紙對折一下,塞進了蔣衡的大衣外套里。
然后他把外套罩在蔣衡身上,扶著他站起來,順手往他手里塞了個什麼東西。
蔣衡低頭一看,發現是個蛋糕盒子,上面張牙舞爪地畫了個卡通貓Logo。
“給我這個干什麼?”蔣衡納悶地問。
“是你自己要的。”紀堯面不改色地說:“你忘了?你麻醉沒醒的時候非抓著我要蛋糕,還一定要草莓味的。”
蔣衡:“……”
紀堯本來就是想忽悠他一下,都做好了被蔣衡當場拆穿的準備,沒想到蔣律師在這件事上格外好騙,他擰著眉頭看看紀堯又看看蛋糕盒子,神情古怪地說了聲謝謝。
紀堯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又不好再說自己是開玩笑的,于是強行把笑意悶在心里,差點給自己憋出個內傷。
因為今天是來檢查的,所以蔣衡沒開車,紀堯把他一路送到醫院外面,看著他上了出租車。
“蛋糕晚上再吃。”紀堯扶著車門,一板一眼地給他下醫囑:“過兩個小時,等到不暈了再吃飯。麻醉沒代謝,今天別上班了,回家睡覺去吧。還有檢查結果和注意事項給你寫在報告后面了,回去自己看。”
“知道了。”蔣衡說。
紀堯點了點頭,直起身子正準備關車門,蔣衡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車里探出身子,問道:“你周五晚上有時間嗎?”
“周五?有。”紀堯說:“怎麼,阿姨到了?”
“葛興要回北京了,找咱們見個面。”蔣衡說:“周五晚上七點半,在周青柏那,你去過。”
第43章 “總得有人不會錯過吧。”
周五那天紀堯不值班,他正常交接了工作,然后從休息室捎上給葛興帶的伴手禮,迎著晚高峰出去擠了地鐵。
周青柏不缺錢,開酒吧一半是興趣一半是玩票,所以也不在乎什麼客流量,位置選得非常刁鉆。這個點出租車少有愿意往這來的,論效率還不如地鐵快點。
紀堯在路上咣當了半天,出地鐵站時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于是他想了想,臨時拐進了地鐵站旁的一家全家。
他路上耽擱的時間不多,但饒是如此,他還是最后一個到的。
周青柏的愛人是做審計工作的,一年到頭在天上各處飛,出差的日子比上班日子還多,于是這次也沒參加聚會。
剩下蔣衡和葛興一個是公司領導,一個是自由散漫的個體戶,誰都比紀堯有閑心。
“小紀!”周青柏眼尖,一眼看見了剛進門的紀堯,沖他招了招手。
酒吧里人不多,他們彼此認識時間又久,周青柏干脆就在吧臺旁邊拉個了折疊桌,圍了個小卡座出來,幾個人湊在一起剝鹽水花生。
蔣衡看起來還記得少煙少酒少刺激的醫囑,面前擺著不是他常喝的加冰威士忌,而是一杯顏色清亮的雞尾酒。
紀堯走到他身邊坐下,往那杯酒上看了好幾眼。
“沒有酒精。”蔣衡說:“薄荷水做底。”
紀醫生對他的識時務非常滿意,從指尖勾著的塑料袋里掏了掏,遞給他一瓶牛奶。
蔣衡接過來摸了一把,發現還是溫的,于是把那瓶牛奶擰開,放在了雞尾酒旁邊。
“才下班?”蔣衡順手把剝好的鹽水花生遞給他,問道:“吃飯了嗎?”
“沒有,沒來得及。”紀堯說:“青柏,有小食盤給我墊墊嗎?”
他話音剛落,酒吧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穿著美團制服的男人,手里拎著個三明治的方盒,握著手機四下環視了一圈,問道:“誰是紀堯先生?”
紀堯下意識轉頭看向蔣衡,只見蔣律師往嘴里丟了一顆鹽水花生,說道:“禮尚往來。”
周青柏站在吧臺里,半個身子趴在流理臺上,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眼里又驚又疑,眼神止不住地往葛興那邊瞟。
如果是別的朋友這樣,他們少說得起哄兩句,但由于主角是他們倆,所以周青柏顯得非常謹慎。
他抿了口酒,瘋狂地給葛興發微信。
“怎麼回事?”周青柏狠戳了兩個感嘆號在屏幕上:“不是說他倆當初打得不死不休老死不相往來恨不得這輩子別跟對方出現在一個星球上嗎?”
葛興差點被他這一長串沒標點的形容給憋死,給他回了個問號,問道:“誰說的?”
“不都這麼說嗎?”周青柏納悶地問:“他倆現在這算什麼?”
“別問我。”葛紅娘難得被觸及知識盲區:“我也不知道。”
葛興原本坐在蔣衡身邊,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回復周青柏,他把手機面朝下扣在吧臺上,斜倚靠著吧臺支著頭,笑瞇瞇地沖紀堯招手。
“來,可真是好久不見。”葛興說:“一個兩個好的不學,都學會玩兒失蹤了。”
紀堯知道葛興這話是當著蔣衡的面半真半假地抱怨他,于是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把預備好的伴手禮放在吧臺上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