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話間,蔣衡的車已經停在了紀堯家的樓門口,蔣衡伸手按開他的安全帶,問道:“自己能上樓嗎?”
“能。”紀堯堅強地說:“我沒喝多,我明天早上還上班呢。”
蔣衡對他這個結論持保留態度,想了想,說道:“那你上去吧,我在樓下等你,到家發個消息給我。”
“知道了。”紀堯不耐煩地擺擺手,拉開車門剛準備下車,又想起了什麼,警惕地轉頭看向他,說道:“說好了啊,別反悔啊。”
“知道了。”蔣衡忍著笑點點頭,說道:“不過看上我的人不少,紀醫生,那你可得努力追我。”
第47章 “多少錢能讓我贖回那錄音。”
如果紀堯提前知道周青柏會從俄羅斯買酒,那他寧可像蔣衡一樣,最開始就只點一杯薄荷水。
他對自己的預估顯然沒有對蔣衡說的那麼準確——比如在對自己的日程安排上,紀醫生就出現了一點記憶錯亂的情況。
早上八點半,熟睡中的紀醫生猛然翻了個身,然后不知想起了什麼,肉體比靈魂先一步清醒,一個打挺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睛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機。
紀堯頭一天晚上喝醉了,連窗簾都忘了拉,現下外面天光大亮,眼看著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他心驚膽戰地按亮手機,想看看為什麼自己的鬧鐘沒響,結果看見日期才想起來,今天周六休息,他不用值班。
于是他繃緊的精神一瞬間松垮下來,整個人重新放松,向后仰倒回了床上。
他的靈魂緩慢地從深眠中轉醒,與此同時,宿醉的生理反應慢半拍地席卷上來,紀堯抬起小臂擋在眼前,后知后覺地想起了昨天他“借酒裝瘋”的實況現場。
托酒量的福,紀堯從沒有斷片的習慣,現下閉著眼睛,昨晚的一切都潮水般地涌進腦子,活像是在放電影,一幀比一幀清楚。
紀堯:“……”
行了,紀堯想,可以打包離開這個城市了。
有那麼一瞬間,紀堯甚至打心眼里產生了某種懷疑——莫不是葛興拉紅線已經拉得不擇手段,所以伙同周青柏給他下藥了吧。
但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憑葛興那個“端水大師”的處事風格,他要干肯定不會只給自己一個人下藥,怎麼說也得把蔣衡一起捎上。
因為想起了蔣衡,紀堯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停滯,他沉默了兩秒鐘,下意識翻了個身,撈高了被子,恨不得把自己埋進被窩里。
明明他清醒時還有余力琢磨他和蔣衡到底做沒做好準備,結果被空調一吹就頭腦發熱地沖上去,大言不慚地撂下了要“追人”的狠話,活像是把“顧忌”、“謹慎”什麼的全團吧團吧吃了。
——酒精真是害人,紀堯想。
從沉睡中驚醒的倦怠感依舊揮之不去,紀堯長長地嘆了口氣,半瞇著眼睛解鎖屏幕,短暫地猶豫兩秒,還是給蔣衡撥了個電話。
無論是工作日還是休息,蔣衡都沒有賴床的習慣,電話接通的很快,蔣衡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好像并不意外他會打這個電話一樣。
“醒了?”蔣衡問。
紀堯還是困,他半闔著眼睛,用被子遮住半張臉,悶悶地說:“你開個價吧,多少錢能讓我贖回那錄音。”
蔣衡強行忍著笑意,干咳了兩聲。
“讓我隨便開?”蔣衡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可能出不起。
”
“你先說個數,然后我跟你講講價。”紀堯還帶著宿醉未醒的鼻音,尾音聽起來黏黏糊糊的:“實在不成的話我傾家蕩產砸鍋賣鐵也贖,這總行了吧。”
“那可不行,那不成敲詐勒索了嗎。”蔣衡放松身體,向后靠在寬大的扶手椅內,手里的簽字筆忍不住轉了兩個花:“你要是掛了電話就給我轉錢,說不準就是三年以上。”
紀堯磨了磨牙,干脆用被子兜頭把自己整個罩起來,含糊道:“那給錢不行,賣身行不行。”
蔣衡只當沒聽見,明知故問地又重復道:“什麼?沒聽清。”
“賣身行不行!”紀堯惱羞成怒道。
蔣衡終于忍不住撲哧一樂,笑得幾乎停不下來。
“那可不行。”蔣衡說:“這是我手里的重要憑證,無緣無故被人贖走了,我以后拿什麼證明事發情況。”
“都是成年人了,誰會耍賴。”紀堯在被子里悶得喘不過氣,于是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用小臂擋住眼睛,遮住外面曬進來的光。
他舔了舔唇,語氣比之前正經了一點,不再是那副開玩笑的模樣。
“我記得我說過什麼。”紀堯輕聲說:“沒想反悔。”
說來有趣,紀堯平生的處事邏輯非常簡單——能躲則躲,躲不過去就算了。
就像是蹦極一樣,如果讓紀堯站在高臺上,他絕沒有膽子自己往下跳。但如果此時此刻有人從背后推他一把,強迫他落下去,那紀堯反倒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
雖然紀堯自己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高壓控制的家庭生活確實給他的性格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影響。在很多時候,紀堯都需要這強迫性的一“推”,他才能遵循本心往前邁出一步。
正如現在一樣,既然他的心已經在他毫無反抗之力時替他做出了決定,紀堯就沒打算再把話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