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小衡。”蕭桐說。
她說著拍了拍蔣衡的肩膀,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薄灰,就像是目送著離家的孩子遠去一樣,用一種慶幸又不舍的眼神看著他。
“以后也會更好。”蕭桐說。
蔣衡笑著嗯了一聲,然后拉著她的手,重新走回了人群里。
下午有花車表演,Amber興致勃勃地要去看,Charles和蕭桐領著她走在前面一點的位置,紀堯放慢了腳步,跟蔣衡一起綴在他們身后。
“有進步。”紀堯意有所指地說:“我以為你和阿姨要一直這麼不冷不熱地客氣下去呢。”
“差點。”蔣衡似笑非笑地偏頭瞥了他一眼,悠悠地說:“某人居功至偉——等我回去給你發個軍功章。”
所謂靈光一現或許就是如此,蔣衡想,明明他的生活里什麼都沒有改變,但有了紀堯,他就好像重新擁有了跟蕭桐相處的能力,就像是某種冰封的開關被打開了一樣。
或許有時候掙脫枷鎖好像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因為兜里有了另一顆糖,所以就愿意把之前的那顆分享出去了。
“是嗎?”紀堯干咳一聲,含糊地說:“那功臣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說。”蔣衡說。
“你真的……”紀堯望了一眼前面烏泱泱的人頭,暗示道:“想去看玩偶跳舞?”
蔣衡敏銳地聽懂了他的暗示,于是笑了笑,在人潮洶涌中牽住了他的手。
“那行,走。”蔣衡說:“私奔,坐過山車去。”
紀堯對幼齡活動不感興趣,立馬就坡下驢,跟著蔣衡逆著人流跑了。前面的Amber似有所覺,剛轉過頭想找哥哥,就被蕭桐扭著小腦袋轉了回去。
“哥哥嫂子有二人世界。
”蕭桐說:“小孩子不許瞎摻和。”
紀堯和蔣衡這麼一跑就是一個下午。紀堯本來對游樂園沒什麼興趣,但玩兒了兩次創急速光輪之后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拉著蔣衡玩兒了幾個項目還意猶未盡,直到煙花表演之前才火急火燎地拽著他從樂園另一角往城堡的方向跑。
蔣衡他們本來想給蕭桐他們打個電話匯合,但不知道是太吵還是怎麼,那邊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所以只能放棄了匯合的想法,決定各玩各的。
城堡周圍的最佳觀賞位已經被人占滿,于是蔣衡和紀堯留在了靠外圈的觀賞點。
圣誕節人流量不少,周圍陸陸續續趕來的游客也越來越多,蔣衡被人群擠著往紀堯的身邊靠了靠,伸長胳膊搭住了他的肩膀。
煙花時間越來越近,最后一分鐘倒計時的時候,蔣衡和紀堯忽然同時開口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你先說。”蔣衡笑著說。
紀堯的眼神飄忽一瞬,他沒看蔣衡,而是伸手在兜里掏了掏,然后往蔣衡手心里壓了個什麼東西。
冰涼的,堅硬的,帶著分明的棱角。
蔣衡用指腹摸了一下,發現是一枚很新的家門鑰匙。
“你那房子不是裝修嗎?”紀堯說:“我收留你好了。”
蔣衡撲哧一笑。
紀堯也知道這個理由找得實在很拙劣,按照蔣衡的家底,他有一萬種辦法落腳,總不至于因為裝修就落得無家可歸的地步。但他打了好幾次腹稿,也沒想到一個自然的開場白,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變成了現在這樣。
“其實我知道,我不是個很完美的戀人。”紀堯說:“也謝謝你等我這麼多年。”
“你沒必要是完美的。”蔣衡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笑著說:“不然還要我干什麼?”
“人生不就是相互扶持嗎?”蔣衡說。
他話音將落,紀堯的手機忽然突兀地響了一聲。紀堯下意識低頭看去,才發現他手機上收到了一封定時郵件。
“成年人,承諾了就不能反悔。”蔣衡笑著說:“你得收留我一輩子了。”
郵件里只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只大開的盒子,里面放著兩份很新的文件。
一份是紀堯之前送給蔣衡的意定監護書,另一份大同小異,只是形式不同,是蔣衡自己簽的意定監護人授權書。
授權人那欄里寫著紀堯的大名,兩份文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盒子底部,盒子頂蓋內貼著一張手寫的便簽,上書著“家庭證件存放處”幾個大字。
——一看就是蔣衡的字。
紀堯想哭又想笑,剛想說點什麼,就聽不遠處猛然炸起一朵煙花。
緊接著,周圍人一陣驚呼,紀堯聽見有人在喊“考研上岸”,也有人在許愿“戀愛順利”,還有的更直接,喊了一嗓子“來年暴富”。
熾熱的煙花躍入天空,火光落在紀堯的瞳孔里,留下一片細碎的光。
下一秒,蔣衡微微低下頭吻住了他,在洶涌的人潮里,在一片虔誠而單純的許愿中,蔣衡溫柔且繾綣地貼住了他的唇瓣,含糊地說了聲生日快樂。
他們在煙花下擁抱,在流光溢彩的燈下接吻,絢爛而微涼的燈光落在他們身上,正如他們彼此一見鐘情的那個夜晚。
第72章 “丟死人了。”
蔣衡毫無顧忌的動作引起了一陣小騷動,但好在迪士尼樂園的游客大多都是年輕人,所以周圍沒發出什麼不好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