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那個不給我?”紀堯問。
“不給。”蔣衡笑著直起腰,說道:“都是我的。”
從玻璃工坊出來后,外面的雪下得越來越大,紀堯跟蔣衡走在運河邊上,忽然想起他很多年前跟蔣衡看過的一場日本舊電影。
紀堯本人對意識流的文藝片不太感冒,但由于蔣衡很喜歡各式各類的舊電影,所以在當年分手前,他也陪著蔣衡看了不少。
那部日本電影的名字紀堯已經記不清了,只依稀電影那種懷舊灰調的底色,還有北海道標志性的大雪。
那一天紀堯中午跟組會應酬喝多了,于是下午不用去學校,偷得浮生半日閑,跟蔣衡一起在家里窩了一個下午。
老電影的質感豐富且細膩,可惜那天紀堯看到一半就頭腦發暈,劇情什麼都沒記住,只記得電影的配樂很好聽。
“我們之前看過的那部電影,是不是就在這拍的?”紀堯忽然問:“叫什麼名字來著?”
蔣衡從來不會被這種問題問住,他聞言抿了抿唇,挑了挑眉,揶揄地笑了。
紀堯還納悶他笑什麼,就覺得蔣衡在兜里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叫《情書》。”
紀堯:“……”
這個答案顯然有討要表白的嫌疑,紀堯干咳一聲,誠懇道:“我說我真不記得,你相信嗎?”
“當然相信。”蔣衡說:“你那天喝多了,剛看了半個小時電影就迷糊,枕著我的肩膀一個勁兒往下倒,還不肯回屋睡覺。別說你了,我也什麼劇情都沒記住。”
這段記憶對紀堯來講全然陌生,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那個昏暗的下午,一時間卻只能模糊地想起音響里帶著些許雜音的電影配樂。
但他沒有糾結這段“控訴”的真實性,只是在兜里捏了捏蔣衡的手。
“是嗎?”紀堯說:“那等回家之后,我們再看一遍電影好了。”
第89章 “在這冷靜完了,不得和好嗎?”
從北海道回家之后,蔣衡才驚訝地發現,他們家那盆“穩重有余”的小茉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無聲息地發了芽。
他們只出去了一個禮拜,但花盆里的嫩芽已經長得有半掌高,綠瑩瑩的小葉子舒展著,順著陽臺風微微打晃。
蔣衡好奇地拎起旁邊的小水壺噴了兩下,水霧落在葉片上,不一會就凝成了水珠。
“發芽了?”換完衣服的紀堯從背后過來,蹲在蔣衡身邊,跟他頭對頭地看著盆里的小東西,狐疑道:“不會是草吧?”
也不怪紀堯懷疑,畢竟他之前精心伺候這小東西那麼長時間,它半點動靜也沒有,結果他和蔣衡前腳一走,它居然后腳就發芽了。
“不可能吧。”蔣衡說:“這都是篩過的土,怎麼會有草籽呢。”
蔣衡說著掏出手機,二話不說地拍了張照片給花店老板:“我問問就知道了。”
花店老板的回復來得很快,蔣衡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發來的注意事項,這才哭笑不得地把手機遞給了紀堯。
“這是紫茉莉。”蔣衡說:“不是普通意義上那個茉莉花。”
紫茉莉與茉莉不同屬,培育手法也不一樣,一個播種一個扦插,前者不耐寒,溫度在十八度以上才會發芽。前幾個月上海溫度低,花種自然沒動靜。估計是因為蔣衡他們出門旅行的時間正撞上上海春季回暖,所以花種才發了芽。
蔣律師搞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結果兩個人雙雙錯過“發芽紀念日”,原本定好的賭約無疾而終,只能蹲在花盆旁邊面面相覷。
“早知道應該在家放個監控。”紀堯嘟囔道:“現在都長這麼高了,誰知道是哪天發的芽。”
“不至于吧。”蔣衡干脆席地而坐,曲起腿支著胳膊,好笑道:“勝負欲這麼強?”
“廢話。”紀堯先前在北海道輸了一局,現下正是需要找回場子的時候,聞言磨了磨牙,說道:“我之前就有預感,這次肯定是我贏來著。”
紀醫生一直對自己的賭運有種不講理的自信,蔣衡實在已經習慣了。他聞言瞇了瞇眼睛,忽然笑了笑。
“那有什麼。”蔣衡說:“紫茉莉從播種到開花就幾個月,不如我們賭開花好了。”
“也行。”紀堯說。
紫茉莉的生長花期大約是三到六個月,在這些日子里,上海度過了最后一茬倒春寒,然后正式無縫銜接地入了夏。
李玲華的反醫鬧基金已經初具雛形,紀堯也因此獲得了一次院內表彰。而蔣衡則因為在重大輿論案件里露了臉,所以業內評價水漲船高不說,母校還發來了“杰出校友”的表彰。
日子好像突然就在某一個節點劃出了分界線,從此變得井然有序,細水長流,等到兩位當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步入了正規,之前那種漂泊不定的人生都變成了恍若隔世。
可家里那盆小朋友卻像是被時間遺忘了,它生長遲緩,不緊不慢地茁壯成長著,等到結出花苞的時候,蔣衡的新家已經裝修完畢,通好了風,可以入住了。
蔣衡是個家庭強迫癥患者,對一切都精益求精,軟裝打回去重做了兩次,交工時間一延再延,直到夏天就剩個尾巴,他才終于拍板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