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貓不知道從哪兒鬼混回來,一臉的泥,肚皮一翻,躺在翁施腳邊曬太陽。
翁施干脆也蹲了下來,失魂落魄地說:“叔,你干脆澆我吧,澆我個透心涼。”
“心飛揚!”門衛吆喝著接了下半句,“這雪碧廣告我成天在電視里看見,你叔也是能跟上時代的。”
翁施扯著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叔,你真幽默。”
蹲了十幾分鐘,蹲的腳都麻了,翁施撐著膝蓋緩緩站起身,揉了揉發酸的大腿,躡手躡腳地進了辦公室。
宋堯在開電話會,王冕坐在他身邊,幫他做會議紀要。
翁施心里不知道什麼滋味,酸溜溜的。
他瞥了眼桌上的鏡子,看見自己掛著一張苦瓜臉,簡直不用化妝就能演一出三百多集的苦情劇。
果然嫉妒令人面目可憎。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圈,把背包反背在胸前,開始一件件地收拾東西。
宋堯從電腦屏幕里瞅見這呆瓜往包里放筆筒、筆、紙巾、書,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翁施東西不多,該帶的都裝上了,書包拉鏈也拉上了。
別人是拎包入住精裝房,他是從單位拎包走人。
然后,他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宋堯,又把拉鏈拉開,宋堯頭也沒回,于是他又沮喪地把拉鏈拉上;再戀戀不舍地看一眼宋堯,再把拉鏈拉開,宋堯還是沒回頭,于是他再次把拉鏈拉上。
這麼反反復復折騰了得有七次,拉鏈開合時的“刺啦”聲不斷響起。
翁施可憐巴巴地看著宋堯,宋科長背對他坐著,手里還在轉著筆,指尖無比靈活,水筆轉的飛快。
宋科長還有閑情逸致玩筆,原來只有我一個人沉溺于悲傷無法自拔。
翁施嘆了一口氣。
宋堯一直透過電腦屏幕反光畫面看著翁施的一舉一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翁施第八次拉開背包拉鏈,宋堯指尖一頓,把手里的筆“啪”一下扔在桌面上,對王冕說:“你接著記。”
而后起身走到翁施身邊:“要走了?挺自覺啊。”
翁施點點頭,然后從背包里摸出一本《榜樣的力量》,遞給宋堯:“宋科長,這個給你。”
“我要這個干嘛?”宋堯挑眉。
“給你做個紀念,”翁施說,“你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宋堯哼了一聲:“我想你干嘛?”
如此冷漠又決絕的回答令翁施悲從中來,耷拉著嘴角說:“你不想我,我也會想你的。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說看。”
翁施目光投向宋堯桌上那本被翻的卷起了毛邊的書,宋科長天天捧著那本《榜樣的力量》看,想必里面是有他極其敬佩的榜樣人物。
“你能把那本書送給我嗎,我也想做個紀念。”翁施說。
宋堯拒絕地很果斷:“不行。”
一本《榜樣的力量》十八塊六,他的車模雜志可是每月限量,一本好幾百呢!
翁施問:“那你能給我個什麼當個念想嗎?”
宋堯雙手環胸:“不能。”
翁施急了:“拔根毛也不行?”
“你還想拔我的毛?”宋堯瞪眼,“拔哪兒的毛啊?”
唉,這該死的宋科長!
翁施腦袋里冒出一些比較下三路的想法,被自個兒鬧了個大紅臉。
“那我就走了,”翁施吸了吸鼻子,“真的走了。”
“等等。”宋堯叫住他。
宋科長挽留我了?
翁施喜出望外,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宋堯朝他攤開掌心:“飯點到了,我午飯呢?”
希望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
我都這麼落魄了,還要吃我最后一頓飯。
翁施撇撇嘴,從桌子底下的保溫袋里摸出飯盒,放到宋堯手上:“那等你吃完飯我再走吧。”
“怎麼?舍不得走了?”
宋堯接過保溫盒,掀開蓋子嗅了一口,有紅燒排骨,香!
翁施悶聲悶氣地說:“飯盒我要帶走的,可貴了。”
第17章 風的方向
翁施懷里揣著背包,坐在市局后門的一棵梧桐樹底下吃飯。
一想到這是他在這里吃的最后一頓飯了,翁施心里邊就難受,頓時香噴噴的泰國香米也不香了。
臉上忽然一陣濕濕的,難道我哭了?
Beta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翁施悲愴地摸了把臉頰,果然摸到了濕漉漉的水漬。
他舔了舔指尖,將淚水和飯菜一并咽了下去,好苦澀。
后脖子忽然一涼,翁施“咦”了一聲,反手摸了一把,又摸了到水。
他這回覺著不對勁了,抬頭一瞧——原來不是他哭了,而是樹上的蟬瘋狂往外噴射!
“呸呸呸!”翁施趕忙清嗓子,呸了三聲又被口水嗆了個正著,“咳咳……咳咳咳……”
宋堯捧著飯盒溜達出來找他,瞅見這呆瓜在樹底下被嗆的直咳嗽,咳的滿臉通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就沖著解悶玩兒,也得把這傻子留下來。
宋堯樂了,腳尖踢了塊小石子過去:“在這兒演什麼苦肉計呢?”
小石子骨碌碌轉悠,在翁施腳邊停了下來。
翁施這才看見宋堯,癟癟嘴說:“宋老師,我沒演戲,我是真情流露。”
“你再多流露流露,”宋堯倚著玻璃門,邊吃飯邊說,“指不定就把我感動了。”
翁施“噌”一下站起來,雙眼竄起兩株小火苗:“我還有機會嗎?”
宋堯存心逗他:“沒有。”
小火苗被澆熄了。
“……哦。”翁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肩膀緩緩垂了下去,“宋老師,那你打算把我調到哪個分局,能選個離市局近一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