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宋科長催促,“認真寫。”
翁施捂著嘴:“知道了。”
兀自傻笑了會兒,翁施還是拿涂改液把這段話抹了。
雖然宋科長很可惡,但也是他一個人的可惡,他才不讓別人知道宋科長的可惡。
桌上漆黑的電腦屏幕倒映出宋堯的身影,兩條長腿囂張地架在茶幾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活操作,估計又遇上了不給力的隊友,宋科長此時正眉頭深鎖,嘴唇緊緊抿著。
翁施枕著手臂愣愣看了會兒,其實他知道宋科長對他是很好的。
這件事情源于他的擅自行動,但他卻沒有收到處罰,絕對是宋科長一力替他扛了下來。翁施料想宋堯并不如表面上這樣云淡風輕,作為他的直接領導,宋科長一定受到了一些壓力,只是宋科長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況且宋科長還被罰了兩千塊錢。
翁施十分有同理心,很能夠換位思考,他知道罰款兩千的力度,簡直就是致命打擊。
“操啊!”宋堯憤怒地拍大腿,痛心疾首地哀嚎,“這他媽怎麼落后兩千經濟了?太致命了!”
翁施抓抓脖子,坐直身子奮筆疾書。
一局游戲打完,宋堯看了看時間,轉眼又看著翁施伏案寫字的背影,問道:“寫多少了?”
“馬上一頁了。”翁施回答。
宋堯笑了笑,走到翁施身后,遞給他一瓶水:“歇會兒。”
“不用,”翁施頭也不抬,“很快的。”
“讓你歇會兒就歇會兒。”宋堯從翁施手里抽走筆,隨手往桌上一扔,水筆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宋老師!”翁施趕緊撿起水筆,吹了吹灰塵,“筆摔了就不好寫了,你太能造了,真浪費。
”
他們物證科水筆消耗量巨大,翁施每回去行政領筆都怪不好意思的。
宋堯扯了一張椅子坐下:“馬上十二點半了,知道咱倆為什麼還在這兒嗎?”
翁施說:“寫檢討。”
“我為什麼被罰寫檢討?”宋堯兩根指節扣了扣桌面。
翁施捏著手里的筆:“因為你替我出氣,出手傷人了。”
“這不是主要原因,”宋堯問,“還有呢?”
“還有……”翁施因為宋科長突如其來的嚴肅而有些緊張,“還有就是……”
宋科長平時插科打諢總沒個正形,誰都能開他的玩笑,但當他一旦認真起來,卻有一種不言而明的強大氣場。
翁施看了眼宋堯,垂頭說:“還有就是我沒有得到你的指令就私自行動,讓你承擔責任了。”
“不僅是我,”宋堯說,“王明整隊都受罰了。”
翁施沒有想到連累了王明那邊,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有時候你一個人的行動,可能會牽連很多人。”宋堯雖然表情嚴肅,但眼中卻并沒有責備,沉聲道,“你不希望影響我休息,同時想要替王明解決問題,我理解你的初衷,但我并不支持你的做法。你不是沖動的個性,我知道你一定權衡過輕重,認為當時的情況你足以處理,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起危險系數極低的案例。”
翁施低低“嗯”了一聲。
“但你缺的不是能力,而是經驗。風險低不代表沒有。”宋堯看著翁施頭頂的旋,“如果你面對的是現場更復雜、嫌疑人更險惡的情況,你一個人的莽撞,很有可能攪亂整個隊伍的計劃,甚至會有無辜的人因為你的沖動而受害。
”
翁施抿了抿嘴唇,他知道宋堯并非危言聳聽、夸大其詞。
在組織里擅自行動是大忌,這回是他幸運,但凡那天的歹徒是個兇狠一點兒的,翁施身上不會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刀傷。
宋堯呼了一口氣:“我不希望會有人因為你而冒險,置身于不確定的危險當中。”
翁施說:“不會的,一定不會了。”
宋堯看了翁施幾秒:“我也不希望你一個人去冒險。”
聽到這句話,翁施抬起低垂的腦袋,看著宋堯說:“可是……可是你以前都是一個人去冒險的。”
不管多晚、不管什麼天氣、不管多艱險的現場,你都是一個人趕去的。
每一次,你在保護別人的同時,有沒有想過要保護自己呢?
宋堯眸光閃動,接著低頭輕輕一笑:“現在不是兩個人了嗎?”
翁施也瞇著眼睛笑了:“宋老師,以后我行動前都會給你打報告的,你也要給我打報告。”
“我他媽是你頂頭上司!”宋堯在翁施腦門上拍了一下,“你讓我給你打報告?”
“因為我們是兩個人了啊,”翁施挺胸抬頭,仿佛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你說的。”
宋堯站起身:“走吧。”
“去哪兒啊,”翁施說,“檢討還沒寫完呢。”
“明天再說。”宋堯從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
翁施說:“宋老師,你先回去吧,我再寫會兒。”
“行,那我自己去逛超市了,”宋堯拎起背包,“和你打個報告,翁小領導,我走了。”
逛超市?翁施雙眼發亮。
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他和宋科長都好幾天沒有一起逛超市了。
“宋老師!”翁施趕忙拎起外套追出門,“你不能一個人行動啊,等等等等我!”
宋堯在走廊上停下腳步,回頭瞪著他:“回去!”
翁施興高采烈的臉蛋瞬間垮了,低落地說:“你不帶我去啊?”
“辦公室燈沒關,”宋堯氣笑了,“滾回去把燈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