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今天不喜歡你
宋堯覺著他給翁施起的外號太對了——呆瓜。
呆,實在是太呆了,這呆子一下午就窩在鑒證室看材料,就連他在生悶氣都看不出來。
宋科長心里窩著股悶火,來來去去總要故意弄出點兒動靜,比如批文件“不小心”把桌上的筆碰在地上,比如喝水“不小心”把水杯蓋子掉桌子上,比如進實驗室“不小心”把消毒水弄倒,比如扔紙團“不小心”把垃圾桶踹翻……
外邊噼里啪啦這麼大響動,這呆子依舊巋然不動,倆眼珠子就和釘在了那份文件上似的,愣是連頭都不抬一下。
宋科長平日里總把翁施欺負的委屈兮兮,現在他自個兒倒是嘗到了委屈的滋味。
小呆瓜把他關在休息室里一中午,遮遮掩掩不對卓致文坦白他們的關系,就沒有半句解釋?
真是操了。
宋堯隔著玻璃看了眼鑒證室里翁施的背影,耳朵里塞著耳機,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忽然覺得胸口堵得厲害。
他從煙盒里摸出兩根煙,抄起打火機,轉身出了門,煩悶地去了后院自行車棚。
抽煙的時候遇見了鬼鬼祟祟的尚楚,尚隊長前些日子勞累過度患了扁桃體炎,白sir嚴加管控,不許他抽煙,尚隊長饞得不行了,摸了根煙偷摸來了后院。
“操!有火嗎!趕緊給我點上!”尚隊長帶了煙沒帶火,見了宋堯就和見了救命恩人似的,猴急地撲了上來。
“你他媽!”宋堯一個閃身躲開他,“你這破鑼嗓子都這樣了,忍忍吧。”
“忍不了了。”尚楚搶過他手里的打火機,點了煙深深吸了一口,舒服地長嘆一口氣,“阿堯,不瞞你說,就這一口,我他娘的感覺我飛升了。
”
宋堯捶了他一拳:“傻逼。”
“你丫怎麼愁眉苦臉的,”尚楚見他情緒不對,“又被老謝罰了?”
宋堯擺擺手:“和工作沒關系,心煩。”
“和工作沒關系,那就是和感情有關系唄,”尚楚吞云吐霧,露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哥們兒,你也老大不小了,要遇見合適的,就嫁了吧,我給你準備的嫁妝已經在刑偵隊放十年了。”
宋堯沒像往常那樣和他開玩笑:“阿楚,你和老白談戀愛的時候,都是怎麼談的啊?”
尚楚見他神情認真,笑著說:“還能怎麼談,用心談唄。”
“用心?”宋堯抿抿唇,“我用心了啊,我他娘的就沒這麼用心過。”
尚楚眉梢一挑,阿堯這是戀愛了?
他們之間是十多年摯友的默契,宋堯沒多說,尚楚也沒有問,只是拍了拍宋堯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處對象可比咱當年考的所有試都難,且有你要學的呢。”
宋堯嘆了口氣,又無奈地搖搖頭。
齊奇在給自家隊長放風,從玻璃門后邊探出個腦袋,慌張地喊:“隊長,快撤!白sir過來了!”
“操操操!”尚楚趕忙把剩下半根煙掐了,從口袋里摸出兩片口香糖塞進嘴里,“走了啊!”
宋堯笑著踹了他一腳:“滾蛋!”
尚隊長走出去兩步,回頭說:“哎,什麼時候帶來一塊兒吃個飯?”
“不急,先等等,”宋堯夾著煙擺擺手,“他還害羞呢。”
尚隊長做賊似的貓著腰進了院門,隨即走廊上傳來尚隊長振振有詞的狡辯聲:“那怎麼了!我還不能抽根煙了我!白艾澤我警告你啊,你再揪我耳朵我是可以逮捕你的!”
然后狡辯聲越來越弱,尚隊長一向識時務,狡辯不成就開始求饒:“小白,小白我錯了,你知道我是最乖的,我最聽你話了……我靠,都是阿堯!他非要我陪他抽兩根,大家都是哥們兒,我能拒絕嗎我?是阿堯強迫我的啊!”
宋堯放聲大喊:“冤枉啊!白sir千萬明察秋毫!”
后院里又安靜了,宋堯撣了撣煙灰,想起尚楚剛剛說的話。
——還能怎麼談,用心談唄。
小呆瓜都不愿意公開他們倆的關系,這叫他要怎麼用心談?
不得不說宋堯在感情上是挺幼稚的,他活到三十多了就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他喜歡翁施,就可著勁兒對翁施好,又可著勁兒逗翁施、欺負翁施。他小時候養赫魯曉夫也是這樣的,其實心里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赫魯曉夫黏在一塊兒摟摟抱抱,又偏偏要拿零食和玩具逗赫魯曉夫,把狗惹急眼了,他又上去呼嚕呼嚕毛,赫魯曉夫是只不記仇的小狗,轉眼又和他親親熱熱地滾到一塊兒了。
他欺負赫魯曉夫從來就不是真的欺負,就像他欺負翁施也不是真的欺負。
欺負是假的,喜歡才是真的。
但宋堯這人吧,又有點兒大男子主義,別別扭扭的,從小到大都口是心非。
小時候邀請小伙伴來家里看狗,小宋堯總是得意洋洋地說,赫魯曉夫可粘我了,其實我特別煩它,但是它就只和我親,我也沒辦法。實際上,他才是每天粘著赫魯曉夫的那個,有時候半夜醒來發現赫魯曉夫不在床上,他都要光著腳在大房子里跑一圈,非得找著赫魯曉夫,抱回去一塊兒睡。
他對翁施也是這樣,他喜歡使壞逗翁施,說是你睡了我,你要對我負責,是你親的我,是你喜歡我,是你想和我在一起,給翁施一種“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的感覺,其實他心里開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