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翁施,所以把所有的細心都給了翁施,買了翁施喜歡的海豚抱枕、海洋掛畫,買了新衣柜新被褥新廚具,卻偏偏說是買一送一的東西;他留意到翁施有睡前看書的習慣,于是在客臥布置了定時關閉的護眼燈,然后告訴翁施這個燈是從檔案室隨手順的;有次通宵加班,他觀察到翁施凌晨四點會起一次夜,翁施睡得迷迷糊糊,沒摸到洗手間燈開關,還被干濕分離的玻璃門碰了頭,于是宋堯在客廳的洗手間安了個聲控燈,夜里聽見腳步聲就會亮,但他卻告訴翁施這燈是有個做安全設備的朋友免費送的,在家里隨便找個地方安上……
這感覺就好像讓翁施知道“我非常喜歡你,我想對你好,想和你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是一件特別不好意思的事情,他享受翁施對他的崇拜和愛慕,他希望翁施和每個人炫耀“我和宋科長談戀愛啦”,但他又別扭地不主動提。
他不提,所以翁施就不知道。
翁施從設備顯示屏倒影里看見宋科長出去了,整個人就和泄了氣的氣球似的,“呼”一下蔫兒了。
挺直的背瞬間彎了下去,翁施趴在桌面上,指尖無意識地揉搓著文件頁角。
他其實感覺到了宋科長因為今天中午的事情不太高興了,其實他應該去哄哄宋科長,主動去逗宋科長開心的,但是翁施自己也有些傷心了。
以前他還住在宿舍的時候,王明哲和部門去團建,周末兩天不回來睡覺,都會提前好幾天就告訴他的。
更何況王明哲只是單位分配住在一起的室友,他和宋科長是實打實的同居情侶,宋科長要出差整整半個月,而且馬上就要走了,卻沒和他提過一個字。
宋科長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嗎?
還是宋科長覺得不管他去哪里、離開多久都沒關系,反正是我先喜歡他的,我還住在他的房子里倒貼他,所以他就不那麼重視我了呢?
翁施知道自己這麼想是挺矯情的,但他還是忍不住難過。
他想如果是他被安排要出那麼久的差,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宋科長的,然后把蔬菜呀肉呀都洗干凈切好了再分裝進冰箱,宋科長簡單熱一熱炒一炒就能吃——宋科長現在好挑食呢,都不愿意吃外面做的東西了;他還會在洗手間的鏡子上貼上小紙條,畫著笑臉,和喜歡賴床的宋科長說早安;門口的玄關上也要留下便利貼,讓宋科長一定要吃早餐,沒有他監督宋科長又要踩點上班了,肯定不會好好吃早飯,傷胃又傷膽……
他會為宋科長做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可宋科長就連說都沒有和他說一聲。
翁施不是那麼有安全感的人,尤其是當身邊的人處處流露出“你和宋科長不可能吧”的感覺,唯一知道他和宋科長談戀愛的人是肖義寧,但肖義寧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總是讓翁施要保持清醒,也許宋科長只是覺得你這樣傻乎乎的Beta挺有意思的,哪天你被宋科長甩了,不要太過傷心了。
別人的打擊翁施可以不放在心里,但宋堯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翁施都無比關注。
他有時候感覺宋科長是喜歡我的,有時候又覺得宋科長真的喜歡我嗎?
好心煩,還有些難過。
翁施揉揉眼睛,想去外邊透透氣,剛出門一轉彎,啪唧撞到了抽煙回來的宋科長。
“宋老師?”翁施皺了皺鼻子,好重的煙味,宋科長又抽煙了。
他往左邁一步,宋堯也往左一步;他往右邁一步,宋科長也往右一步。
翁施被撞得眼冒金星,抬頭說:“宋老師,讓一讓。”
“不讓。”宋科長硬梆梆地說。
“你攔著我干嘛呀。”翁施看他這板著臉的樣子,本來心里就堵得慌,一下子更委屈了,“我要去廁所。”
宋科長雙手環胸:“憋著。”
“不能憋,會憋壞的。”翁施說。
宋堯垂眸看著他:“我也憋壞了。”
“那你去廁所,”翁施撇開臉不看他,“我又沒攔你。”
宋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翁施心口:“這兒憋壞了。”
翁施低頭盯著自己鞋面,不知道怎麼回話。
宋堯看他這樣兒,當下就心軟了,呼了一口氣說:“你干嘛不理我。”
說出口他自己都被酸了個夠嗆,這話說的和他媽小學生似的。
翁施說:“我沒有。”
“還沒有,”宋堯往前朝他懟了一步,把人嚴嚴實實地堵在了門后的墻上,“一下午都不和我說話,筆掉了也不撿,垃圾桶翻了也不扶,消毒水倒了也不裝新的,還說你沒有不理我?”
“我又不是給你打雜的!”翁施兩只手攥成拳頭,抬起頭對他說,“你要去出差,去那麼久,你都不告訴我!”
宋堯一愣:“就為這個?”
翁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莫名其妙”的意思,霎時間心里積攢的委屈和難受堆到了頂點,他抬腳重重踩在了宋堯鞋面上:“反正你什麼都不和我說,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說完,他推了宋堯一下,宋堯整個人懵了,被推的一個踉蹌,“砰”一下靠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