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在心里百般說服自己不要碰不要看,就當作不知道,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但強烈的不安和沮喪充斥了他整個胸膛,翁施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緩緩落在那個密碼鎖上——他給自己三次機會,如果能打開這個鎖,他就悄悄看看里面的東西。
那是個六位數字的鎖,翁施先試了宋堯的生日,不對;翁施又試了蕭衍的生日,還是不對。
看來是解不開這個鎖了,他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是老天爺要給他繼續自欺欺人的機會。
第三次,翁施隨便試了個“123456”,不料“咔噠”一聲——銹跡斑斑的鎖竟然打開了。
翁施目瞪口呆,他用拳頭敲了敲心口,取出里面那本相冊,小心翼翼地翻開。
在看見老照片里那個男孩的一瞬間,翁施瞳孔驟然緊縮——怎麼是他!
整本相冊都是同一個人,十七八歲的少年樣貌清俊,渾身都是隔著漫長時光也壓不住的恣意和灑脫。
有他坐在訓練場邊的欄桿上,鬢角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雙桃花眼笑起來顯得格外飛揚;有他支著下巴趴在課桌上,桌上的試卷畫了一只大王八,校服外套被窗外涌來的風吹起一個鼓包;有他靠在樹干邊低頭點煙,下一張是他發現了正在被偷拍,氣勢洶洶地抬手指著鏡頭;有他翹著腳仰面躺在草地上,閉著眼勾著唇角,光落在他身上,出奇的好看。
有他站著、坐著、躺著、趴著,光是從這些照片當中,都能看出拍攝者對這個少年滿滿的愛意。
而這個照片里的人,翁施也很熟悉,他是尚楚,是翁施從十五歲起,一直仰望著的、追隨著的那個人。
在翁施心里,尚楚比陽光更加耀眼,是他迷茫的少年時代最堅實的精神支柱,他把尚楚的座右銘當作自己的座右銘,把尚楚兩個字寫在他每一個筆記本的扉頁,他為了尚楚考警校、考新陽市局,因為尚楚和他打一聲招呼興奮一整天。
翁施的第一反應是震驚,震驚后就是長久蔓延的酸楚。
他想了一夜,這個人是誰,是什麼樣的,想得心臟都一抽一抽的疼。
嫉妒是個貶義詞,但翁施承認,他好嫉妒那個人。
但那個人如果是尚隊長的話,所有的負面情緒就都隨之消散了,翁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因為他是尚楚,是比太陽還更奪目的尚楚。
相冊最后,是一張三人合照,宋堯、尚楚和白艾澤并肩站著,白sir的臉被一張便利貼蓋住,只剩宋堯和尚楚笑得一臉燦爛。
翁施喉結上下攢動,他忍不住想宋科長會是什麼心情呢?最后在一起的是白sir和尚隊長,宋科長以摯友身份站在他們身邊的時候,會是什麼心情呢?
翁施很難過,有種喘不上來氣的難過,不光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宋堯。
宋堯和蕭衍拎著幾大包食材回到家,翁施在廁所里。
等了十來分鐘,小呆瓜還沒出來,別是又便秘了,宋堯敲敲門:“好了沒?”
過了幾秒,翁施才甕聲甕氣地說:“馬上好了。”
宋堯聽他聲音不對勁:“怎麼鼻音這麼重?感冒了?”
“沒,”翁施說,“在看劇呢,感動的。”
“你他媽的這一天天淚點忒低了。”宋堯笑話他。
翁施在廁所里發了會兒呆,向快抖情感板塊頭部主播寧王殿下傾訴:“義寧,我好像要從宋科長家里搬走了。
”
肖義寧回復:“你不是早做好準備了嗎?不然咋的,你還想在宋科長家待一生一世啊。”
翁施用力眨眨眼,沒敢說他真的這麼幻想過,想就這樣和宋科長過一輩子。
“可我不想走,”翁施誠實地說,“我喜歡宋科長。”
“小翁啊,我勸過你多少次了,讓你別太投入了,你看看你現在,傷心了吧。”肖義寧懇切地建議,“你要挽回這段感情,只有一個辦法……”
吃飯的時候,桌上三個人,蕭衍悶悶不樂,翁施心事重重。
宋堯看看呆瓜,再看看弟弟,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倆干嘛呢?”
蕭衍和翁施同時嚇了一跳,又同時出聲。
蕭衍:“我想留在新陽過年。”
翁施:“我想黑化成扭轱轆小翁。”
一家之主宋科長額角一跳,伸手指著蕭衍:“你先說,你要干嘛?”
“在新陽過年,”蕭衍悶頭扒飯,“你自己回去吧。”
“不允許,”宋堯看向翁施,“好了,到你了,你要干嘛?”
翁施小聲說:“我要黑化了,以后我就不是這個我了。”
宋堯拿起他的手機,把他那幾個視頻軟件全部取消了會員續訂:“以后少看點兒腦殘劇。”
蕭衍抗議:“你怎麼這麼專制!”
會員取消后再訂首月要貴好幾塊,翁施搶過手機:“你獨裁!”
宋堯溫和地笑笑:“少逼逼,吃飯。”
翁施腦子很亂,晚上宋科長洗澡,翁施裹著被子,瞪著天花板,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里。
剛好手機一震,卓致文發消息問他:“睡了嗎?”
翁施回復說還沒。
“你們家里還有誰沒睡?”卓科長又問。
拐彎抹角的干什麼,不就是想問宋科長嗎,翁施嘆了一口氣,打字回道:“宋科長也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