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堯輕輕笑了一聲:“裹得這麼嚴實,熱不熱?”
小鼓包還是不動彈。
宋堯看著他,目光有幾分急切,卻又異常溫柔。
小呆瓜變成小鵪鶉了,估計是想起中午在他面前大哭了一場,現在正覺得丟臉呢吧。
要是放在以前,宋堯鐵定沒這個耐性,早就掀開被子把人摟在懷里,先往他屁股上呼兩大巴掌,先懲罰他口不擇言,說出要分手這樣傷人的話,然后再問清楚怎麼回事,為什麼到了高鐵站卻沒有回老家,問他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里長大的。
但這一次,宋堯忍住了,他希望翁施知道,在他面前,翁施永遠有任性的權利,可以想哭就哭,想鬧就鬧。
在來的路上,宋堯一直在想,也許他以為他對翁施的好,反而給了翁施一種居高臨下、甚至是“施舍”的感覺。
酒后的第一次,明明他是清醒的那個,是他沒有按捺住自己的欲望,事后卻對翁施說“是你睡了我,你要對我負責”;明明他精心準備了好久,想要翁施搬到他這里來,卻不肯直接發出邀請,而是以“需要你做飯做家務”的理由,拐彎抹角地把翁施哄來;明明他那麼需要翁施,卻總是口是心非,想盡各種借口,給翁施一種“看吧,其實是你特別需要我,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的錯覺。
宋堯喜歡逗弄他,喜歡看他吃癟時候面紅耳赤的樣子,像逗弄一只小貓,時不時就撓一撓。
久而久之,卻讓小貓真的覺得,也許他只是撓一撓我,他只是覺得我好玩罷了,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我吧。
宋堯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鼓包上邊輕輕戳了戳,軟軟的。
隔著一層毛毯,翁施身體一僵,呼吸都落下了半拍。
感受到指尖下的身軀變得僵硬,宋堯無聲嘆了一口氣,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要不要和我說說話,”由于過度疲憊,宋堯嗓音略顯沙啞,“要的話就把腦袋鉆出來,不要的話也沒事,就撅一下屁股。”
三秒后,毛毯邊緣悄悄開了一個口子,從里面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頭,然后冒出來一捋黑色頭發。
宋堯好整以暇,才想著小呆瓜總算愿意冒頭了,那搓頭發立即縮了回去,毛毯開的口子又重新被捂緊。
得,還是那個慫瓜,小膽兒。
毛毯底下鼓起了一個弧度——翁施扭了扭屁股,左邊一下,右邊一下,意思是還沒準備好,先不說話了。
宋堯低低一笑,伸手把毯子邊沿掀開一道細縫,光漏進來的一瞬間,翁施緊張壞了,以為宋科長要掀被子揍人了,但那道細縫并沒有繼續擴大,而是被人塞進來了個東西。
是宋科長的手機,上面有一句話——在里邊干什麼呢?
翁施抿了抿嘴唇,接過手機,敲下一行字,再把手機從縫里遞出去。
——看電影,死神來了第三部 。
手機再被塞進來——嚇不嚇人,一個人看不害怕?
翁施戴著右邊耳機,右耳里傳來主角驚恐的尖叫聲,他卻并不覺得恐懼,因為左耳隔著毛毯,仿佛能聽見外面宋科長的呼吸和心跳。
又或許只是因為知道宋堯就在身邊,所以怎麼都不覺得害怕。
翁施的肩背漸漸放松下來,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這樣一來一回的無聲交談中,他的緊張和不安也隨之一點點消散。
手機塞了出去,屏幕上兩個字——不怕。
翁施屏息凝神,先是聽見一陣窸簌的衣料摩擦聲,似乎是宋科長站起身了,接著又是漸漸邊遠的腳步聲。
宋科長走了嗎?
翁施心頭猛地一跳,兩只手抓著毛毯邊沿,迫切地想要伸出頭去看一看。
然而很快,腳步聲又回來了,手機重新塞了進來,這次遞進來的,還有一杯水,溫熱的。
——喝了那麼多酒,難受不難受?
水杯升騰的熱氣讓翁施的眼眶陣陣發燙,他擤了擤鼻子,又用力眨了眨紅腫的雙眼。
宋堯耐心地等了兩分鐘,毯子里先是出來了一個空杯子,然后是他的手機,打了三個字——不難受。
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鉆了出來,頭發亂糟糟。
宋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感覺,心軟,軟得一塌糊涂。
“舍得出來了?”他揉了揉翁施后腦。
翁施抬起頭,臉紅,眼睛也紅,抬眼愣愣地看著宋堯。
宋科長怎麼有些……邋遢?
大衣下的襯衣亂糟糟的,眼圈發青,胡茬也從下巴上冒了出來,整個人風塵仆仆的,一看就知道疲倦到了極點。
宋堯冰涼的手背探了探翁施額頭:“真不難受?”
翁施受不了他這樣的溫柔和體貼,眼睫迅速泛起一陣濕意,小聲說:“難受。”
“難受就回家。”宋堯隔著被子把他抱起來。
愧疚和懊惱頃刻間將翁施淹沒,他覺得自己太任性、太胡鬧,宋科長累成這樣都是因為他。
“我千里迢迢來接你,”宋堯說,“給個面子唄,小翁主人。”
第93章 被甩的風險
翁施暈暈乎乎的,被宋堯牽著手領走了。
肖義寧恭送他倆出門,翁施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科長,所以不想走,到電梯口了還戀戀不舍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