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反應慢了半拍,連忙戴好兜帽,把自己偽裝成一只沒穿內褲的海綿寶寶。
宋堯率先從屋里出來,襯衣袖口挽到手肘上,露出結實的小臂肌肉;領口紐扣解開了兩顆,喉結分明,脖頸上隱約可以見到青色筋絡;頭發微微有些亂了,散落的額發稀松搭著眼皮,襯得眉骨輪廓更加分明。
翁施掀開帽子一角,悄悄瞟了他一眼,被帥的心臟怦怦直跳。
——剛打完人的宋科長真野!真性感!真有魅力!弟弟活該挨打!
宋堯覺察到了有個海綿寶寶在偷瞄他,嘴角一勾,冷聲道:“看什麼看,下一個就到你了。”
翁施一個激靈,慌忙收回目光。
——虧宋科長還是人民警察呢,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真反智!真愚蠢!弟弟真可憐!
宋堯下巴一抬:“滾出來。”
蕭衍扶著墻、咬著牙,步履蹣跚,舉步維艱。
翁施沒忍住,又悄悄掀開帽子一角偷瞄,弟弟雖然一臉吃了屎的憤慨表情,但五官健在、四肢俱全。
渾身上下露出來的皮膚既沒有青也沒有腫,宋科長打哪兒了?
“磨蹭什麼,滾過去!”宋堯不耐煩,一腳踹在蕭衍屁股上。
蕭衍倒吸一口涼氣,趔趄一下,差點兒摔個狗吃屎。
等蕭衍雙手捂著屁股,緩緩跪坐好了,翁施心疼地問:“弟弟,你得痔瘡了?”
“你他媽才得痔瘡!”蕭衍咬牙切齒地瞪著罪魁禍首翁施,憤憤道,“我、和、你、絕、交。”
“沒得痔瘡?”翁施大駭,“那你扶著屁——臀部干嘛?宋科長打你屁股啦?!”
蕭衍對著翁施可勁兒磨牙。
翁施心說完了完了,下一個就輪到他了,宋科長揍蕭衍好歹是隔著褲子揍的,揍他那不得扒光了拳拳到肉啊!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翁施戚戚然。
蕭衍哼了一聲:“虛偽。”
翁施也瞪著圓眼睛:“你怎麼這麼說我呢?”
“無恥。”蕭衍呸他。
宋堯在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冰冷的目光挨個兒從他們仨身上掃視過去,沉聲道:“誰先說。”
鋼鐵頭盔下傳來一個聲音:“我聲明一下,這事兒和我沒關系啊,我不知道你喜歡尚楚,更不知道你喜歡他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你白月光,還有就是不知道你把小翁當替身,我陳述完畢。”
宋堯臉色更冷了三分:“……信息量挺大啊,小翁。”
翁施恨的拳頭直捶地,卓科長怎麼把他一股腦全給供出去了啊!
“你說。”宋堯看著翁施,“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翁施垂著頭咕噥:“我沒怎麼想。”
“抬頭,”宋堯拔高音量,面無表情地說,“大聲說話。”
宋堯這回是真來火,不僅僅是生氣,更多的是無奈。他不知道翁施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認為他喜歡阿楚?
他從來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寶貝的不得了,一顆真心雙手捧著送出去,結果翁施卻覺得他壓根兒就不喜歡自己?更讓他難受的是,翁施對他有了誤會,卻絲毫不問他,不向他要解釋,就這麼自個兒在心里憋著,甚至因為這個要和他分手?
宋堯覺得委屈,翁施也覺得委屈。
明明他才是小心翼翼的那個,就連喜歡一個人都喜歡的小心翼翼,他不敢讓宋堯發現他一絲一毫的傷心,甚至還在心里暗暗慶幸過“還好我和尚隊長有相像的地方,不然宋科長是不是永遠看不上我了呢”。
他對宋堯有一萬分的愛,那麼同時就伴隨著一萬分的自卑、怯懦和畏懼。
“聾了還是啞了?”宋堯脾氣一上來,語氣就不自覺的冷硬幾分,“我讓你抬頭,看著我說話。”
卓致文和蕭衍都被他的威壓震懾住了,就連大氣也不敢出。
翁施心里先是害怕的哆嗦一下,緊接著就更憋屈了,宋科長憑什麼對他這麼兇,還對他這麼大聲說話,宋科長真討厭!
“你說你不對我大聲喊的,”翁施心口像塞了一團棉花,沉甸甸地扯著他的心臟往下墜,“是你自己答應我的,你沒做到。”
宋堯一怔。
那是初六那天,宋堯和翁施去看一個話劇,散場后他去地下取車,翁施在劇院門口等他。等宋堯開車上來,看見翁施迅速跑向馬路中間,人行道上亮著紅燈,一輛大卡車正從拐角躥出來——
宋堯當即嚇得手腳冰涼、眼前一黑,他跌跌撞撞下了車,翁施撲倒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護著孩子滾到了路邊。孩子被驚魂未定的母親拎走了,宋堯手心都是冷汗,那一瞬間他覺得心跳都停了,等反應過來,他拽著翁施塞進車里,大吼道:“你就這麼沖上去?沒看到有大車啊!遲了一秒怎麼辦?啊?怎麼辦!”
翁施沒想到宋堯反應這麼大,愣愣地說:“那個孩子——”
宋堯實在是太后怕了,說出口的話完全不過腦子:“你要逞英雄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你覺得自個兒很牛逼是吧,體訓踩及格線,你連申請配槍都不夠格!”
翁施當下眼眶就通紅:“如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兩個人沉默著回到家,宋堯開了一路車,也冷靜下來了,洗完澡后他和翁施道歉,說他只是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