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堯汗顏,“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翁施皺了皺鼻子,覺得特別愧對蕭衍,恰好路邊有一家烤兔店,招牌上寫著“香飄十里,不好吃賠十萬,沒吃過老王烤兔就相當于沒來過新陽”,店門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停車停車,”翁施解開安全帶,“我下去給弟弟買個兔子送行吧!不吃老王烤兔就相當于沒來過新陽呢,我不能讓弟弟來一趟新陽,丟了貞操又丟了尊嚴,卻什麼都沒得到呀!”
宋堯看了眼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低頭看了眼表:“時間不太夠。”
“你先去機場,我在這兒排著,能趕上就趕過去,趕不上的話,”翁施拉開車門,“你就替我和弟弟說聲我永遠想念他!”
翁施和一只兔子似的躥了下車,宋堯無奈地笑了笑,先行驅車前往機場了。
蕭衍沒什麼行李,就一個雙肩包,連托運都不用。
“證件呢?”宋堯問。
蕭衍雙手插兜,一臉成年人的冷酷:“口袋里。”
“行了,”宋堯一抬下巴,“進去吧。”
蕭衍說:“不著急,再過半小時進安檢也來得及。”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焦急地望著機場入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麼人。
十八歲男孩的感情熾熱又直接,連怎麼隱藏情緒都不會。
宋堯當然知道他在等誰,輕輕笑了一聲,拍了拍蕭衍肩膀:“別巴巴等著了,他不會來的。”
蕭衍抿著唇,半晌才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
宋堯聳了聳肩膀:“我就是知道。”
蕭衍垂眸盯著自己的鞋面,睫毛遮住眼底的失望:“他說他喜歡你。”
宋堯淡淡道:“他喜歡的不是我。”
“那他喜歡誰?”蕭衍立即問。
“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宋堯替他理了理外套領子,叮囑道,“不是要考新陽大學嗎?名牌大學,不是那麼好考的,等你考上了,自個兒去問他。”
蕭衍抬頭盯著他哥,宋堯被他盯得不自在:“干嘛?”
“你個老狗逼,怎麼還會說人話呢?”蕭衍說。
“滾你大爺,”宋堯笑罵了一句,“趕緊去吧,對了,翁施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他永遠懷念你。”
蕭衍撇撇嘴:“沒誠意,那他自個兒不來。”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小旋風似的沖了過來,險些一頭栽到蕭衍懷里,宋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悠著點兒,跑什麼!”
翁施氣喘吁吁地說:“總算趕、趕上了……”
蕭衍剛才還抱怨翁施不來送他,這會兒人來了,他又板著臉:“你來干嘛?絕交了,滾!”
翁施激動地握住蕭衍的手:“我不和你絕交,我每周都會給你打電話的!”
蕭衍不自然地別開臉:“哼,誰要你打電話。”
宋堯笑著搖了搖頭,見翁施兩手空空:“你的送別禮物呢?”
翁施摸了摸鼻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喏,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蕭衍接過紙,展開一看,是一份血壓報告,姓名翁施,檢測時間三十分鐘前,低壓85,高壓120。
“……”蕭衍無語了,“你給我這個干嘛?”
翁施清了清嗓子:“那個……禮物在背面。”
蕭衍翻過來一看,紙張背面寫著一首詩——《贈弟弟》。
“弟弟乘機將欲行,忽聞地上踏歌聲。藍天白云高萬丈,不及小翁送我情。
新陽朝陽浥輕塵,馬路灰灰柳色新。勸弟更盡一杯酒,西出機場無故人。
千里藍天白日昏,北風吹來又吹去。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弟。
”
翁施坐出租車趕來的路上,把畢生的文學素養全用上了,激情創作了這首送別詩。
蕭衍淡定地看完,對宋堯說:“你媳婦兒有病。”
宋堯接過紙一看,沒忍住笑了:“確實。”
翁施急了:“多好的七言詩啊,你——”
“走了。”蕭衍背上包,轉身離開,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刷證件進入安檢口的前一秒,蕭衍再次回頭環視一圈機場,還是沒有他想見的人。
翁施嘆了一口氣:“弟弟是在等卓科長吧。”
“也許吧。”宋堯說,“對了,你的烤兔子呢,怎麼量血壓去了?”
翁施臊眉耷眼的:“別提了,唉。”
老王烤兔壓根兒還沒開業,那附近有一家老年公寓,義工在烤兔店門前擺了個攤兒,給大爺大媽們免費量血壓。翁施排了半個多小時隊才發現不對勁,不但烤兔子沒了,還失去了一個弟弟。
“弟弟肯定無語死了,再也不想理我了。”翁施惆悵,又展開那張紙看了看,“不過我的詩寫得不錯呀,弟弟好歹是個高中生,能看出我的深情吧?”
他在車上嘀咕個不停,宋堯邊打方向盤邊說:“你這詩是不錯,一點兒看不出來抄襲——”
話說到一半,宋堯猛地一頓。
從后視鏡里,他瞥見一輛張揚的敞篷車,靜靜停在地下停車場角落。
原來蕭衍想見的那個人來了,只是沒有出現。
宋堯垂眸笑了笑,翁施撲過來掐他的手臂:“什麼抄襲!讀書人的事兒能叫抄襲嗎!”
到了晚上下班的點兒,翁施惦記著早上尚楚看見他就猛甩電動車頭的事兒,心說尚隊長的車不會是壞了吧,也太危險了。
于是他憂心忡忡地跑去刑偵隊,隔著玻璃踮腳往里看,沒看見尚楚。
翁施拉住從里邊出來的齊奇:“齊奇哥,尚隊長在嗎?”
齊奇眼神古怪,支支吾吾地說:“我們隊長啊?他那什麼,他去、去、去上茶水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