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至于,”翁施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鼻子,“我——在下小翁,是我們物證科的驕傲!”
“高興成這樣,”護士也忍不住笑,“你們物證科幾個人啊?”
翁施嘿嘿傻樂:“兩個。”
“就倆啊?”護士說。
“我們兩個可以頂好幾十個呢!”翁施得意地挺起胸膛,一下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疼疼疼疼疼——”
“叫你瞎動彈!”護士沒好氣地說。
這次行動力只有翁施受了輕傷,繼續留在醫院觀察,其余人已經全部撤出。
翁施在診室里坐了會兒,手機壞了沒法玩兒,無聊得昏昏欲睡,忽然感覺脖子后邊涼颼颼的,他抬手一摸——摸到一手的血!
不是已經敷了止血粉嗎,怎麼還在流血?
翁施腦袋有點兒昏昏沉沉的,恰巧護士進來查看情況,見他還在持續不斷地出血,驚呼道:“怎麼回事!”
她趕忙讓翁施坐著別動,她去喊醫生,翁施想借她的手機用用,給宋科長打個電話報平安,也問問目前情況如何,需不需要幫忙,沒想到從椅子上一站起身,一陣劇烈的暈眩猛然襲來——
腦袋仿佛被人砸了一拳,后頸傳來一陣劇痛,翁施像一根柱子,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翁施緩緩張開沉重的眼皮,眼珠子遲緩地轉了一圈,第一眼看見了雪白的天花板。
——在醫院啊。
他動了動手指,驚動了趴在床邊的人。
宋堯立即站起身,一只手臂撐在他臉頰邊,俯身問道:“醒了?”
翁施緩慢地眨了眨眼:“我怎麼暈了?”
“嫌疑人的刀恰好割破了你之前手術的位置,”宋堯眼神晦澀,嗓音暗啞,“醫生初步判斷你之前的那次手術,沒有把腺體徹底切除干凈,新傷引出舊傷,身體激素水平嚴重失衡。
”
翁施點點頭:“這樣啊……”
他的第一反應是竟然還有這麼操蛋的事兒,那老頭割哪兒不好,非要割他后脖子,討厭的很!
緊接著,翁施瞳孔一縮,從宋堯的話里意識到了什麼——宋科長知道了?知道我切除腺體的事情了?
宋堯也是在傍晚時分才收到了那份血檢報告,報告顯示從翁施的血液中檢測出了極其微量的、屬于Omega才有的體酮素;與此同時,醫院這邊經過徹底檢查,在翁施后頸傷口中發現了殘留的腺體組織。
卓致文借著翁施的傷情,申請了調閱加密檔案權限,翁施的個人檔案中,“是否有過重大疾病”一欄中赫然寫著,曾經做過Omega腺體切除手術。
病房里只看著一盞床頭燈,宋堯低垂著頭為他掖被子,微長的額發搭著眼睫,翁施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老師,”翁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忽然生出了幾分沒由來的慌張,“你……我、我……”
想解釋,又不知道要解釋什麼、要怎麼解釋。
他沒有刻意對宋堯回避隱瞞什麼,但他確實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十五歲那次事故后,翁施出院后返回學校,同學們紛紛好奇地探究你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做這種手術、你是不是真的沒有腺體了……那是翁施最敏感、最壓抑的一段時光,他還沒有從地震的驚惶中走出來,就要面對身邊無數人的無數個問題。他無法繼續留在Omega寢室,搬到了屬于Beta的樓層,新舍友們打趣說你真的變性啦?你不會某天夜里突然發情吧?那我們可慘嘍!
翁施知道同學們都沒有惡意,他們都不是刻意攻擊他,但正是這種無心的調侃才讓他最難受,甚至連一個能夠憤怒的發泄點都沒有。
初高中時代的孩子們有著無限旺盛的好奇心,對于性別意識前所未有的強,一些搗蛋且早熟的男孩常常把一些不入流的黃色笑話掛在嘴邊,翁施成了他們玩笑的對象。翁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異類,Beta拿他開玩笑,Omega也拿他開玩笑。
高年級的壞學生聽說他摘除了腺體,想試試看他是不是真的感受不到Alpha的氣味了,弄來Alpha信息素仿制劑,灑在他的書桌抽屜里、噴在他的座椅上,Omega們紛紛捂著鼻子起哄:“翁施都沒有腺體了,還勾搭Alpha,身上都是味道!”
翁施總是沉默,他想算了算了,大家都沒有惡意的,就算了吧。
從小到大他總是想“算了”,沒反正不會有人安慰他,所以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自我紓解。
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翁施不會可以欺瞞,但如果沒有人問,翁施也不會主動提起,他厭倦了少年時代無休止的追問和那些并不好笑的玩笑。好在上了大學以后,他進入了新的環境、認識了新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不會有人探究他到底屬于什麼性別。
微弱的燈光下,翁施眸光閃爍,默默垂下了眼睫。
宋堯也沒有問,他一只手臂托起翁施后背,將一杯溫水遞到他嘴唇邊。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彼此之間陷入了久違的沉默。
第115章 不停想你的小翁
翁施的藥里有鎮靜成分,夜里喝了一次藥后,發了會兒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